他带着疑问看过去,可是对方却冲着他挑着眉,随后侧过脸伸出舌头舔了舔那双筷子,随后在中原中也有些窘迫的神情中松开了嘴,末了还对着他扬着唇微笑。
不知为何有点不太知道该把手往哪里放,只是愣了一会儿他便剐了对方一个眼刀,说牙口这么好有本事别咬筷子,对方嗯嗯嗯是是是的回答着,说那我咬你行不行啊。
刚打算从手中放下的筷子一个没注意,就噼里啪啦的顺着桌子掉在了地上。
第十五章
对于太宰治的这种话,中原中也一开始是没有反应过来的,或者说他压根就没有想过这人能说出这话来。
不论怎么想都不像是对方能够对着他说出来的玩笑,因为里面所代表的意思非常的明显,明显到这种调情意味的玩笑对着谁说都情有可原,只是除了他。
从很久很久以前他俩就没有怎么说过类似的话,即使两个人穿过彼此的衣服,躺在过同一张床上,甚至于某些时候还品尝过对方的血液,可恰恰只有语言上的类似调侃与玩笑是万万不能的。
或许是因为每一个人都羞于直面自己的某些想法和本意,又或者是从未打算将其说出。要说以前的事情,他中原中也自己就憋了七年从未讲出口,谁人都不能从他与太宰治两人的关系中看出任何的门道。
这一点连森鸥外和太宰治都不能幸免。
倒不是说这两位的观察力低了,而是中原中也对于感情的处理从未和平常人一样。
又可以说是,他本身就不是人。
从一开始就没有对于这个事实有什么逃避性的想法,中原中也本人忠于事实也忠于自我。是否是‘人类’的这个前提并不影响他作为‘人’而活着。
‘人’所代表的概念也并非只是区区的ròu_tǐ与灵魂的呈现,其在生物学上的本意在某种层面上也符合他所现世的形式,只不过其内在于本质的差别有别于其他的普通人类。他有神化的部分,有不属于他本身的东西。这种从源头就和‘人类’的出生形式区分开的现实让中原中也即使是以‘人’的身份和方式存活着,却也在很多事情上有着自己不同的看法。
平时无声无息,比任何黑手党都要有人情味,知道什么是正什么是恶,也知道道德观与某些存在诡辩的论点究竟要如何分辨。能够为别人着想,心里自有一杆秤,即使杀人的时候也懂得什么样的人该杀什么样的人无辜。是非善恶并不明明白白,曾经太宰治还笑他简直是死脑筋,可这么些年都过去了,死脑筋不仅没有因恶报而沉迷其中,反而是从最初就看得通透所以并不在乎。
对方一直说自己对讨厌直觉系的类型,但反过来讲中原中也也最讨厌玩战术的类型。他俩简直是天造地设般的相看两厌,连喜好和癖好都能直接拐着弯回避彼此最乐意接触的那一种,随即戳在了最讨厌的上面。
所以说,有时候最讨厌的反而是最了解的。
旁人都说太宰治想死是因为不了解这个世界所以没能看到那些令人愉悦的东西,但中原中也却知道这人死的愿望是那么的真实,那点孤独简直是张牙舞爪的对着所有人来说‘看啊我有这——么——孤独’。可似乎所有人都视而不见,所有人都不去关心,或者说即使知道了,也关心了,但始终都不打算踏入其中,都只是站在边缘的外面去听、去看。
比如他,也比如所有人。
年少的那段时间其实就知道了,只不过少年的意气重,即使知道太宰治的死意强烈,却总是无法开口。
说什么呢?说‘没那么孤独,周围不都是人吗’?还是说‘瞎想啥老子不是陪着你吗’?
说前者太宰治会骂他是笨蛋,说后者太宰治会骂他是白痴,外加一句中也你是不是出门脑子被门挤了。他既不是笨蛋也不是白痴出门更不会被门挤。所以那点早八百年就一直想说的话没有说出口,想做的事也没有做出来。
虽说太宰治本身是从来没有对于他不是‘人’这一点有过什么发言,可中原中也却知道,对方还是有这么点优越感在的。这点优越感并不会让他钻牛角尖,但确是是会让他有所介怀。
而这人是其他人就算了,唯独是他太宰治就更让人在意。
可他的那点在意也只会在对方喊出‘狗’的字眼的时候表现出来,而且表现的也并不算明显。那种‘我知道你讨厌我’的感情大概是贯穿了两个人交往的始终,从十五岁那年见面的第一眼起就存在了。洋洋洒洒七年多下去也没能磨平,因此他中原中也酝酿在时间里出现的那点不为外人知晓的感情,自然是也没能让任何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