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昭雨推醒了萧蘅,让他下车。“醒醒了萧蘅,我们到了。”
萧蘅糊里糊涂地跟着他下了车,这才发现他们站在一家特别大的购物中心门口。
“这儿离家不近吧。”萧蘅稀里糊涂地说,“哥,你是不是下错车了……”
“没下错。”顾昭雨说,看了一眼萧蘅因为裤子短了一截露出来的脚踝,好气啊,他转开了目光。
“你还想老穿我的衣服啊?”
“啊?”原本跟着他往商场走的萧蘅停住了,拉着他要往回走,“别,哥你别破费了,这真的不用,我……”
“你的行李我们过两天再去你家收拾。”顾昭雨说,“先买点应急的。”
他几乎是扥着萧蘅进了商场,萧蘅和所有半大男孩一样,对购物有种天然的抵触,不管顾昭雨拉着他看什么,他都是同意三连:“挺好的”“就这个”“特别合适”,再加上一个“还要逛啊”,合称三好一不要。顾昭雨被他气得都要笑了,愣是按着他试了十多套,最后买了一大堆t恤、衬衫、裤子、外套和毛衣,两个人四只手都快拎不下了。
“可以了可以了,哥真的可以了——”萧蘅拼命拉住顾昭雨,才制止了他往下一家店里钻,“哥你放过我吧……”
他差点就成功了,可惜顾昭雨在快要出商场大门的时候忽然想起来忘了买睡衣,所以他们又折回去,买了一大堆睡衣、内裤和袜子。
卖内衣的大妈乐得合不拢嘴,长相俊俏的两个男孩子,就算是不消费光看着也够赏心悦目了,她一边给两人装袋,一边跟顾昭雨聊天。
“你亲弟弟啊?”
顾昭雨这个人就是跟石狮子都能聊两句,应道:“嗯,亲弟弟,我俩像不像?”
“像,一看就是一个妈生的。”大妈说,“小伙子多大啊?”
“二十七了。”
“哟,那可该成家了,有女朋友没有?”
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母胎单身的顾昭雨不说话了。萧蘅反倒冲一笑,顾昭雨一气,抓起一个挂在一边的女士内衣朝他砸去,萧蘅下意识地抬手一抓,是个蕾丝胸衣……
顾昭雨扬眉吐气,哈哈大笑。
“这回可以回家了。”顾昭雨拎着袋子出来,两人又是走到商场门口,他忽然又想起来一件事:“哎呀,”萧蘅看着他,气得直喘气,眼神很绝望,“忘买鞋了!”顾昭雨说,“走,还得回去——”
萧蘅:“……”
萧蘅:“你饶了我吧……”
两个人在外面疯狂采购了一下午,顾昭雨像个事无巨细的老妈子,把他能想到的日用服装都买了个遍,他本来还想给萧蘅买个手机笔记本平板三件套,萧蘅蹲在数码产品区的门口死活不肯进去,他身边堆得小山似的大包小裹使得两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九十年代出国采购奢饰品的中国妇女,他只好姑且算了。
他本以为自己什么都想好了,可千算万算还是忘了一点。
他们回到顾昭雨位于十七层的公寓,顾昭雨看着他的单身复式,和客厅中央那张沙发一拍脑袋。
“忘了买床了!”
萧蘅:“……我睡地板都行。”
顾昭雨看他那副可怜的样子,只好不再折磨他了。这时工作室那边的消息也差不多回来了,小助理用微信传给顾昭雨一份将近半兆的文档资料,顾昭雨气得想打人。
他冰箱里还是跟早上一样,不,比早上还空,早上好歹还有一把青菜,一个鸡蛋,现在除了一罐郫县豆瓣什么都没了。他只好叫外卖,他找了家吃惯了的川菜馆子正要下单,脑海里却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他不知道曲惠爱吃什么。
——哇,不想不知道,一想吓一跳,顾昭雨又仔细回忆了一下,发现他也不知道其他人的口味,他大约好像知道郑鑫不吃口味虾,因为他对海鲜过敏……
“萧蘅你想吃什么?”顾昭雨放下手机问道,萧蘅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什么都行。”
这种回答很可怕,顾昭雨思考了一会儿,找了家口味多的餐馆,点了四菜一汤。
在等外卖的时候,他回到楼上用电脑慢慢地读起萧蘅的背景来。
这个故事还是很俗套的:
萧蘅原本有个幸福的三口之家,在他五岁时父亲意外身亡,母亲是家庭主妇,大学毕业就结了婚,没有任何工作经验,只能在一家货运公司从事简单的文职工作。工作期间认识了个货车司机,可能想着好歹是个依靠,就跟这个司机同居了。
同居没多久货车司机就开始赌博,一开始是打麻将,后来渐渐就变成什么都堵,数字也越来越大,还不上钱了司机就躲外地去,留下萧蘅和母亲在家担惊受怕,应付高利贷。这种日子过了六七年,萧蘅十四岁的时候,萧妈妈终于受不了了,有一天她把萧蘅寄放在邻居家,又做了好多饺子包子什么的冻在冰箱里,然后就再也没回来。
据说一开始还有写信,上初中的萧蘅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去门卫那里等邮差送信,可是渐渐地信也少了,后来也就没了。至于信里到底说了什么,小助理打听不出来,但顾昭雨多少能猜到一点。
狠心的父母有个特技,就是爱画大饼。他们总是把自己说得诸多苦衷,把未来描画的绚烂多彩,他们的蓝图越壮阔,就说明距离实现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