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了,这雨来的迅猛去的突然,只留西海上空一片沉腻腻的黏稠湿气。灸日明明已从海水下传送到海岸边,却觉得这海岸的空气比万丈海底还要稀薄,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平稳跳动的心脏猛地传来一阵绞痛,绞的灸日两腿一软径直跪进了湿泞的泥土里。
“又是这个感觉……”灸日强忍着心痛从地上爬了起来,来不及庆幸惹急了灭凡尘被单方面的关闭了空间和外界的联系,每每有这种痛都不会有什么好事。
常年待在寝殿下的暗室里修炼的暗夜幽暝被一阵急促慌乱的脚步声打断,提前结束了冥想。
随着一阵轻不可闻的摩擦声,暗室入口悄然隐藏在了床下。
几乎在床归位的一瞬间,寝殿的红木龙纹殿门被人一掌拍开,重重地撞上了两旁近门处的两盏琉璃灯。暗夜幽暝挥手两道暗光定住门,依然没能改变两盏琉璃灯粉碎的彻底的结局。
看着门口怔愣地望着自己,呆呆的半晌回不过神来的少年,暗夜幽暝久无波澜的眼底带上了一丝暖意,“何事如此惊慌,让你连御气都忘了。”
见到安然无恙的暗夜幽暝灸日霎时缷去了全身的力气,软塌塌的坐在了门槛上。何止是忘了御气,他也是跑到了天岚城正门外才想起来划开了道结界传送进了皇宫,现下他的背后还跪了一群被他惊动了追来的护龙卫。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灸日换着气,低低的呢喃,两眼有些无神地看着像要来扶自己的暗夜幽暝,“不是你……”心脏传来警示的疼,在见到暗夜幽暝时也半点没有消停的意思。
“何谓,不是我?”暗夜幽暝见灸日如此失神,不愿让人瞧见他这般失了身份的模样,挥手退了殿外的护龙卫。
“有人出事了。你被困在别院时我也受了这样的痛,你被兽人袭击我还是这般痛,这回,我以为……”灸日揪着胸口的衣料,却想不通如果出事的不是暗夜幽暝,那又有谁能让他有这般连心的痛。
灸日喘着粗气靠在门上,眼底一片迷茫与焦急。
他才见了暗夜幽暝,这痛却在一阵阵加剧,仿佛要把他的心都搅碎了,整个左胸都被牵扯的阵阵闷痛。
暗夜幽暝俯身握住了灸日虚垂在腿上毫无力气的左手,屈指搭脉。
脉搏有力,循环有序,再正常也不过如此。
暗夜幽暝不敢轻易送原力进灸日的身体,感动固然是有的,但他在一片血地中。
“兽皇不辞辛劳,也要将我叔侄二人困于此处,实是在下的荣幸。”纳兰倾风不掩恨意地说道。今日他本像往常一样要带人出营历练,从不惧他的容仁也跟了出来,他向来疼爱容仁多过疼爱自己的儿子又怎拒绝得了。如果他早知会让容仁陷入危险,绝不会……抱着纳兰容仁的手再次紧了紧,先前中的毒根本来不及逼出体外,求救的信号也在方才的打斗中被打落了……哪怕被夜奅炳逼到北关十数年不得归乡他都未曾如此恨过!
兽皇一身白袍纤尘不染,一双指甲尖利的手毫不费力地搅碎了最后一个挡在他身前的战士的头颅,血雾尽被挡在了身体一寸之外。“怪就怪你那外甥,本皇好心与他共商大事,他却处处算计本皇,还收买了本皇麾下几个不成气候的小族。有了你,本皇才有了和他谈判的新筹码。时候到了,坚持了这么久,也算你的本事,至于你怀里那个小的,就扔在这吧。”
毒火攻心,纳兰倾风只能死死地抱住侄儿,随后便一头向后栽去。
而在兽皇身后的,除了十数个清一色身材高大面目凶狠的豹族兽人,还有一个身材矮小,正跪在血泊中瑟瑟发抖的甲兽人。
“本皇不杀你,念你将功补过,今后不必再回兽族群了。”随着兽皇话音落下,一豹兽人扛起纳兰倾风便跟着兽皇一起消失了。
甲兽人抖得厉害,一双本能刨穿山壁的手被拔去了甲尖,瘦小的身体上细密的伤口无处不在渗着暗红的血。
他小心翼翼的爬到纳兰容仁身边,伸手去探着他的鼻息,这才发现被纳兰倾风紧紧抱在怀里不曾放下的少年早已没了气息……
“怎么办……秦,秦,你在哪里,秦!”甲兽人正是那日被灸日赠送了粮食的甲兽人。兽皇利用他的利爪,打出了草原通往这一处的隐匿通道,几次放兽人过境皆靠这着这条通道。他回不去了,也无颜再去见灸日。
通道是他打通的,他竟然真的以为这条通道是为了采买粮食所用……
他的鳞甲和甲尖一样被拔光了,这是兽皇对他私通外敌的惩罚,甲兽人与兽皇而言,远没有熊族那么重要,舍弃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与正常人族男子相比过于矮小的身体,努力将身体已有些僵硬的少年背在背上。他刚刚知道,秦是人族的皇的儿子,是背上少年的弟弟,他得把消息带给秦!
北狼军团仍然在井然有序的训练着,直到一个浑身是血面目有些丑陋的矮小男人背着两条腿拖在地上的少年出现在军营外。甲兽人用格外尖利的嗓音喊着并不精通的人族语言,“秦!救他!”他的声音喑哑发颤,双腿阵阵发抖,最后终于没了站稳的力气背着少年扑倒在了地上。
“秦……”
一队正在附近巡逻的卫兵闻声赶来一眼便瞧见附在喊话的甲兽人身上,铠甲已然被鲜血浸透了的少年。
“是小少爷!快去喊两位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