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我与二公子分别,将追兵引向南边……”
看着面前的篝火,张季的眼中闪过几丝追忆之色。
“并非我邀功,当时真的很绝望,心中唯一的念头便是希望……至少二公子你与静女能逃过那一劫。……那时我一路向南逃,待逃至沙河时,气力已经不支,仅抱着最后一丝求生的希望,跳入了沙河……”
他长长吐了口气,紧接着又说道:“天见可怜,苍天总算是给我留了一条命。等我重新恢复知觉时,我这才发现我趴在叶县一带的河滩上,死命抓着一把芦苇……我当时曾尝试返回鲁阳,至相约之处,与二公子汇合,然而当时大雪已将道路封堵,等我到了北侧的应山时,却不见二公子……”
“难道是在我们离开之后?”静女一脸惊诧地捂住了嘴。
赵虞点了点头,神色复杂地说道:“应该是在我们离开之后了……”
他忍不住感慨,倘若当时他与静女在山中再坚持几日,或许就能遇到张季。
有这样一位忠诚的家卫在旁,无论他接下来谋取黑虎寨,亦或是走其他的路子,相信都要轻松许多。
当然他也明白,就当时他与静女的恶劣处境,除非明确得知张季可以活着回来,否则,哪怕再经历一次,他也不敢投上所有的希望。
“后来呢?”他问道。
“后来……”张季苦笑一声,摇头说道:“等我到了相约的山上时,山上到处都是积雪,我无法判断二公子是否曾经到过,于是我返回鲁阳……本来想去郑乡,找郑罗等人汇合,没想到等我到了郑乡,郑乡一带却到处是梁城军……”
“应该是梁城军卒在搜捕郑罗等人。”赵虞想了想说道。
“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张季点了点头,旋即好似想到了什么,问道:“这些年,二公子可曾遇到过郑罗?”
赵虞摇了摇头,说道:“我听丁鲁说过,我家遭难后,郑罗就带着几名家卫离开了郑乡,自那以后,就再无郑罗等人的音讯。”
见赵虞的语气中有几分担忧之色,张季连忙宽慰道:“二公子请放心,连我都能活下来,郑罗一定还活着……”
“唔。”
赵虞点了点头,旋即,他突兀地问道:“张季,当时你有碰到马成与曹安么?”
张季沉默了片刻,摇头说道:“当时我并未碰到马成,虽然我很想说他肯定不会有事,但……”
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当日马成在身负重伤的情况下主动开口要留下断后。
张季自己就被那群追兵追击过,他想不出马成有什么机会能在身负重伤的情况下逃过一劫。
至于曹安……
张季变相岔开话题道:“曹安当时与二公子走散了?”
“不。”
赵虞摇了摇头说道:“在马成与你离开后,还是有追兵赶上来,当时曹安换上了我当时的衣物,引开那些追兵……”
张季愣了愣,带着几分落寞的笑声说道:“想不到那小子,竟也有护主的勇气。……过去是我小瞧他了。”
说完这话,他亦不知该说什么了,而赵虞与静女,亦陷入了沉默。
感受到了气氛的变化,方才还在大口嚼着烤肉的牛横,动作忽然一顿。
他看看赵虞,又看看静女,改以轻声、缓慢地咀嚼,赶紧将嘴里的食物咽下。
就在这时,张季突兀地岔开了话题:“二公子,恕我愚笨,竟忘了最重要的事……”
说着,他脸上堆起几分笑容,笑着说道:“……大公子还活着!”
平心而论,对于自己的兄长还健在这件事,赵虞早就猜到了几分,不过即便如此,此刻从张季口中得到了证实,他依旧感到十分高兴——哪怕他很清楚张季是有意想揭过了马成、曹安二人的事。
“真的么?”他配合地露出了欣喜之色。
“千真万确。”
张季点点头说道:“大公子、公羊先生、阿竹、楚骁,都逃了出来……”
“竹姐姐?”
静女一脸惊喜地说道:“竹姐姐也安然无恙?太好了、太好了……”
她欣喜着抱住了赵虞的手臂。
赵虞轻轻拍了拍静女,旋即问张季道:“我兄长与公羊先生他们,不知当日是如何逃生的?”
“亦是在走投无路下跳入沙河逃亡。”
张季感慨地说道:“由于那时间在冰寒的的河水里泡久了,公羊先生因此落下了病根,身体状况一直不好。尤其是江东湿暖,先生时常感觉浑身刺痛,手脚无礼,虽然请来了医师,亦不能根治,只说需要长期调理……”
“湿寒入体,这个确实需要长期调理,短时间难以根除。”
赵虞微微点了点头,旋即忽然问道:“前几日在舟船上,你说你是江东义师的使者?”
“是的。”张季点点头,毫无保留地说道:“赵璋与公羊先生命我前来视察荆楚、长沙、江夏几支义师,看看他们是否有能力牵制晋国,为我江东争取时间。”
“公羊先生也在江东义师?”
“先生可是江东义师的军师参将呢,若没有先生出谋划策、运筹帷幄,如何能击败韩晫?”
赵虞这才知道,原来是那位公羊先生击败了‘陈门五虎’之一的韩晫,而并非江东义师的渠帅赵璋。
回想起昔日那位公羊先生迂腐顽固的模样,他表情古怪地问道:“公羊先生知道自己身在叛军么?”
张季顿时会意,轻笑着说道:“先生言,他受乡侯厚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