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即四月二十日。
天明时分,待张季从睡梦中醒来。
在走出营房时,他发现营内的义师士卒似乎都在谈论昨晚的‘袭击’。
“那群该死的家伙,义师好心收容他们,想不到他们竟已投靠昆阳,企图烧掉我军的营寨。”
“我就说那群人不可信。……手无寸铁的一群人,居然能从昆阳人手中毫发无损地逃出来,这怎么可能?那可是昆阳卒!”
张季知道,这些义师士卒所谈论的,正是昨日那群从昆阳逃至义师的隶卒。
『为了那一千套兵器与甲胄,关朔、陈勖二人竟当真将那数百名逃隶给出卖了?』
他颇感不可思议地摇了摇头。
当然,这一切与他无关,他此番前来的目的,仅仅只是观察荆楚义师、长沙义师、江夏义师这几支‘友军’是否有‘同盟’的价值,待返回江东义师后向公羊先生禀告。
顺便——不可说是顺便,再前往鲁阳,拜祭已过世的乡侯夫妇与二公子。
想到乡侯夫妇,想到二公子,张季便忍不住叹了口气。
『……好在大公子还在,大公子终能为乡侯、为夫人、为二公子报仇雪恨。』
攥了攥拳头,张季的面庞突然绷紧,眼眸中亦闪过阵阵恨意。
片刻后,他带着随行两名江东义师的士卒,来到了黄赟居住的兵房前,正巧看到黄赟亦站在兵房前。
“子美兄。”
“张季兄弟。”
在彼此打过招呼后,黄赟将张季请入了他居住的兵房内。
他隐晦地对张季说道:“张季兄想必也听说昨晚的事了吧?这是长沙义师的事,你我还是莫要干涉为好……”
张季当然明白黄赟指的什么,点头说道:“多谢子美兄提醒。请子美兄放心,张季并非多事之人。”
“那就好、那就好……”
黄赟点点头,也不知该说什么。
事实上就连他都十分惊讶,惊讶于关朔与陈勖两位渠帅竟当真会与那周虎达成默契,出卖了那数百名逃回来的士卒。
针对此事,昨晚黄赟与陈勖聊了许久,当时他才知道,那周虎确实是有能耐的人,至少在当前,关朔与陈勖二人都要尽量争取不激怒那周虎。
很难想象,一个地方上的山贼势力,居然会让两位义师渠帅如此忌惮。
就在黄赟感慨之际,张季抱拳问道:“子美兄接下来有何打算?”
“我?”
黄赟愣了愣,如实说道:“我会在这边待上一阵子吧,看看长沙义师的进展……不知张季兄弟问这话……”
张季微笑着解释道:“子美兄莫要误会,在下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来的时候,公羊先生与伯虎公子另有要事托付于我,要我去拜祭一位……已故的尊长,是故,张某要离开几日。”
“哦。”黄赟恍然大悟,旋即又好奇问道:“不知是哪位已故的尊长?”
“这个……”张季歉意地笑了笑。
黄赟立刻就明白过来,识趣地说道:“既然如此,张季兄弟自便即可,不知张季兄弟需几日可以返回?”
张季算了一下,说道:“短则两日,多则三日。”
“好。”黄赟点了点头。
他之所以要向张季询问归期,那是因为张季乃江东义师的使者,在某些事上,江东义师的渠帅赵璋,以及军师参将公羊先生,起身来,将目光看向坟墓的两旁。
只见在鲁阳乡侯夫妇二人的坟墓旁,一左一右还伴有两座小墓,东边那墓,墓碑上刻着‘赵氏长子’字样,而西边那墓,墓碑上刻着‘赵氏二子’字样。
吩咐两名士卒摆好祭物,张季走到西侧那座小墓前,蹲下身,心情复杂地抚摸着墓碑。
此时,一名士卒问道:“张大哥,这座墓前需要摆放祭物么?”
张季转头一眼,当即就看到一名士卒站在东侧的那座小墓前。
『大公子,你可别怪我啊……』
张季挑了挑眉,点点头道:“都摆上吧。”
“是!”
吩咐罢两名士卒,张季再次将目光投向面前的墓碑,心情复杂。
忽然,一名士卒沉声喝道:“谁?谁在那里?”
“……”
张季猛地站起身来。
此时他这才看到,陵墓前方的林子里,不知何时出现了几个人影。
再一看背后,从那片乡侯府的废墟附近,亦不知何时出现了几个人。
『难民?流寇?』
张季环视了一眼那些人,抱拳朗声说道:“不知是哪路弟兄与我等开这个玩笑?……今日我等只为拜祭,不愿生事,倘若诸位兄弟缺钱使,正好张某还有些余钱,只希望诸位兄弟行个方便。”
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一个钱袋,主动丢出几丈远。
“啪嗒。”
那钱袋掉在地上,发出了不小的响动,可见其中有不少钱。
但让张季暗暗皱眉的是,这帮人连看都不看地上的那只钱袋,很显然,这帮人是冲着他们来的。
想到这里,他一边示意那两名士卒向他靠近,一边用左手按住了腰间的佩剑,沉声问道:“你等……究竟是什么人?”
此时,围住张季等人的那群人当中,有一人向前走两步,旋即从怀中取出一块黑巾,裹在头上。
『黑虎贼?!』
张季一眼就看出,这黑巾,正是他前一日晚上在沙河河岸见过的那群黑虎贼的标志。
就在张季心惊之际,却见那名头戴黑巾的黑虎贼笑着说道:“张季兄弟,不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