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淮之看阿雪哭得伤心,打开一小包卫生纸递给她:“擦擦脸,有什么事情慢慢说。”
阿雪对顾淮之道了声谢,但她的眼神依然是怯怯地,不敢与人对视。她抽噎着坐在地上,曲起腿,脸埋在膝盖处,缓缓说:“我知道自己长得丑,但我只想让他们瞧得起我......”
“他们?”顾淮之轻声问,“他们是谁?”
“好多人......”阿雪的声音慢慢低了下去,“我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四年前,我发现我的胳膊上突然冒出来一块硬币大小白斑,当初我并没有在意,谁知道它越长越大。”
“期间我用过药,好多种,花掉了很多钱,可是都不管用。我看着这些难看的东西在身上扩散,却一点办法也没有。渐渐的,我不敢照镜子,不敢看见镜子里那个丑鬼一样的自己。我也不敢出门去,因为屋子外面有阳光,那光一照,我身上这些白色的斑就会变成通红的颜色,难看极了。”
“大夏天,我看到同龄的女孩子在街上穿裙子,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我就会非常非常羡慕,她们裙子印着各色的花纹,长长的裙摆在灿烂的阳光底下,在微风里晃呀晃,可真好看。”
她小声说:“世上漂亮的裙子有那么多,却没有一条属于我。我害怕啊,不管多热,我也只能穿着长衣长裤,像个刺猬一样,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
“我知道自卑是不好的,我也知道自己要乐观,要勇敢。这几这个字说起来只需要几秒,一笔一划地写也不会超过半分钟,但做起来却真的很难,可能要我花掉一辈子的时间。早些时候,我遇到陌生人的时候,心里还会告诉自己,要勇敢一些呀阿雪,坏事总会过去的。”
阿雪低垂下头,肩膀剧烈抖动着,抽噎得厉害。她呜咽一声:“但是,但是......”
顾淮之心知阿雪定是遇到了什么变故,才会变成现在这副畏缩胆小的模样。但他没有问,只是安安静静坐在了她的身边。
过了一会,阿雪说:“事情是在我读初中时变糟糕的。”
“初中管得比较严,学校里要求强制住校的,有三个女孩子和我同住。第一天,她们同我打招呼。我很高兴,心里便想和她们交朋友,什么话都和她们讲,放假带好吃的、好玩的回来也和她们分享。”
“可后来,她们中的一人在宿舍里丢了件衣服,是条白纱裙,很好看的。于是,我成了第一个被怀疑的对象。她们瞬间就像变了个人,开始问我把裙子藏到了哪里。”
阿雪委屈地说:“不是我拿的,我怎么会知道在哪?我努力为自己辩解,她们非但不听,还左一句右一句指责我...说我长得丑、说我嫉妒、说我仗着自己生病整天卖可怜。”
“我长得的确是丑,心里也嫉妒过,可我从没卖过可怜。这么些年,我希望的从来都不是谁的同情可怜,我希望可以和正常人一样。她们这样说我的时候,我才知道,她们竟是瞧不起我的。”
“后来那条裙子找到了,是她自己放错地方。我是清白的,却没有人向我道歉,这件事就像风吹动了一页书,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阿雪略一停顿:“班上的其它同学极少和我说话,他们三三两两结伴,我始终都是一个人。有次有个男生恶作剧,假冒他人的名义给我写了封情书。我清楚这是玩笑,并未当真,而同学们却笑话那个男生‘你喜欢她啊,什么口味?’”
“他们一直议论了半个月,越说越过分,越笑越开心。我觉笑声刺耳,实在是忍不住了,从座位上站起来,对着笑得最欢的人扇了一巴掌。他一下子就生气了,转头到老师面前告我的状。”
“老师没有问我为什么打他,而是教育我打人不对,要我道歉。我拒绝道歉,老师便说我态度不好,难以管教,要叫我的家长来学校。”
阿雪叹息一声:“我不想让我家长知道这些事情。我家里条件不好,爸爸妈妈为了给我治病花掉了很多钱。他们已经那么辛苦了,我不想让他们知道这些烦心事。”
“我就跟老师说,别叫家长,我道歉。”
“这件事就像个导火索,同学们看我的眼神都和从前不一样了。从前他们还愿和我说几句话,这件事后他们连话都不愿和我讲了。他们说我开不起玩笑,孤僻,怪异,可能有神经病。”
“总有人趁我不在,把我的东西扔到垃圾桶,或者故意端着水走到我身边洒我一身......有时候啊,我觉得自己像个供人取乐的靶子,平时被扔在角落,等他们不高兴了,便成群结队过来给我两箭。”
“我是台上面容滑稽的喜剧演员,他们是台下哈哈大笑的观众。快乐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
阿雪痛哭出声:“从头到尾,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每每回到家,爸爸妈妈问我在学校过得怎么样,我都说谎,说自己过得很好,很开心。”
“可我不好,不开心,难过极了。”阿雪说,“我想不明白,我明明鼓起勇气了,明明乐观面对了,为什么他们却瞧不起我?我不是神经病,我想和他们一起玩啊。若是可以,谁愿意做一个孤僻怪异的人呢?”
阿雪流微仰起头,露出一双含着泪水的眼睛。然后,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刷刷地沿着通红了的脸颊流下。她觉得自己模样难看,忙抬手去擦眼泪。可那些泪水却越擦越多,渐渐止不住了。
“我爸爸妈妈跟我讲,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