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真让你去讲课,只是知府和我打算新办一个算学部,你对此恰好有些研究,每日就来书院为算学书籍做注解,我这里有不少孤本,你都可以随意看。”
于是,万解元就成了宁兴书院万教谕。
万教谕刚进书院的时候,是四月底。那会儿府试刚好发榜,黎锦忙着搬家的事情,陈西然和邹秀杰也没这么快到书院。
他们仨便一起错过了这个消息。
但其他原本就在书院的人,都知道万教谕要来,一个个很想拜在万教谕的门下。
万教谕却一个弟子都不肯收,被人问的烦了,甚至直接冷着脸甩袖子走人。
于是万教谕‘冷面解元’的名声就这么传了开来。
潘又丰今日在算学部见到万教谕,整个人都振奋了。
他想,只要自己表现得有天分一点,万一被万教谕看中,提点几句,说不定自己就能留在书院当讲郎了!
一下午的功夫,潘又丰去问了万教谕三个看似很难,其实很基础的问题。
问到最后万教谕说:“这个概念前面就有解释,你若是连这都看不懂,怎胜任助教之位?”
潘又丰:“……”
看来万教谕这里根本没路,他只能找另一个教谕刷存在感。
就在这时,黎锦眼看着天色不早,正好潘又丰跟其中一个教谕讲话,黎锦直接就跟空闲下来的万教谕请退。
万教谕当时也在监考,之后更是看过黎锦的答卷,对他印象很深。
此次见黎锦一直不骄不躁,按照山长的吩咐来办事,对他印象更好。
黎锦完全不知道为什么这位教谕对他如此和颜悦色,但他很快就周到的回礼,随后告退。
第二日,黎锦中午吃完饭过去的时候,潘又丰已经在擦拭、整理书籍了。
原本这些书籍一个人整理需要四日,两人的话每人就整理两日。
潘又丰完全当昨日的事情没发生过,笑意真诚的对黎锦说:“黎锦,昨日都是你在忙活,今日换我来,你可以去誊抄自己感兴趣的书籍。”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黎锦先去看了潘又丰分类的算术书,他说:“我昨日整理的时候,不是简单的擦拭一遍,而是按照入门、初级、中级、高级等分类的,每一类摆放在不同的书架上。”
潘又丰刚刚已经把几十本随便的放在距离自己最近的书架上。
他手上的动作一顿,“黎锦啊,我知道我昨日做法不厚道,但你也不能这么为难我。按照你的那种分类,这么多书,还不得分到猴年马月?”
黎锦说:“如果你觉得麻烦,我可以一个人来。”
毕竟若是潘又丰这么胡乱做了,他还得把书抱出来重新分类,加大工作量。
潘又丰见黎锦神色严肃认真,与昨日那个被欺负的不敢说话的软柿子判若两人。
潘又丰虽然年纪大,但身高只到黎锦下巴上一点,又因为一直熬夜学习,忽略了锻炼,光是站在那儿就输了气场。
潘又丰活了这么大年纪,性格早就被磨得圆滑许多,他权衡利弊后,说:“行吧,就按照你说的来,这些书我都重新整理。”
黎锦仔细的打量了一下他的神色,见他不像是说谎,这才挑了一本偏向于提高农桑效率的算学书,拿去案几前誊抄。
算学部如今还没正式开放,偌大一个屋子里只有寥寥数人,案几上摆了不少宣纸,都可以自由使用。
黎锦这会儿也不清高,拿了一张宣纸就开始抄。反正这也是自己整理书籍的报酬。
黎锦此前抄《四书》《五经》的时候,就喜欢一边抄、一边思考。
左右他以后的下午都会泡在算学部内,以后有的是时间抄,所以他也不急,反而抄完一部分,还会在旁边写上自己的理解。
到了题目的部分,他就拿了素纸来自己演算。
山长和万教谕进来的时候,潘又丰是知道的。他站在角落里一直在擦书,给书本分门别类,假装已经工作到忘我地地步,眼观鼻鼻关心,直到山长站在他面前,才恍然回过神来。
“山长!”潘又丰恍然作揖。
山长摆摆手,让他忙自己的。但潘又丰哪能甘心错过这个表现的机会。
他把之前黎锦说的‘从入门、初级……’等分类的想法都一股脑说了出来,最后补充一句,“学生愚钝,虽然这样做工作量变大了,但却可以让不同阶段的学生很快找到自己想要的书籍。”
山长是个耐心又和蔼的老者,虽然他只是想找一本书,但在听完潘又丰的话后,依然赞赏的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