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望是从不主动来夜店的,今天是个意外。
就在他和舒羽发完消息之后,他收到了另一条信息。
王富桂儿发给他的:“哥,我回来收拾东西了,能出来喝一杯吗?”
舒望替他难受,心里也隐隐地堵着,回了个“好”。
乔领班把他带到散桌的时候,王家小子已经醉了。他们坐的这个位置离着舞台远,比较偏僻,小富贵儿已经趴桌子上哭了好久了。
舒望拿他挺没办法的。
这事儿吧,在舒望看来你要解决也不是没有办法。遇见问题就直面问题,一面讨饶接受,一面又觉得自己委屈,说到底还是能力不够。
但这样的事情吧,是别人家的家事,没人能说得清楚,舒望也不好多说什么。各人都有各人的打算。
小王抹了把脸:“哥,我家里人已经给我订婚了。”
“这么快?”舒望有些吃惊,这才小半个月时间。
王富桂低头说:“他们怕我闹事,也想着越快越好。可我哪会去闹啊,都是一家人。”
“那你还在这待几天吗?什么时候结婚啊?”
“呆不了,我明天就要回家,我妈还在家呢,我不回去,难道看着她被打死啊?”小王说着又抹起眼泪。
舒望拍拍他的肩,磨了磨嘴:“要不然你就带着你妈独自过呗?你又不是养活不起你自己。”
小王摇了摇头:“我妈也不能理解,这事就没得说。我要把她带走,她也不乐意。”
舒望没说话了,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好。
当年他们两个读完高中,舒望家里欠了债,为了供弟弟上学,自己就没再上大学出来工作,最初就是和小王一起来的这边城里做事。
什么都做,苦活累活,一天打好几份工。
虽然舒望和王富桂的想法总是不太一样,但这并不影响舒望和王富桂之间患难与共的曾经。
舒望不知道怎么开解他,只能坐在旁边陪着,他在外不怎么喝酒,今天也算是破了例,沾了几口。
乔领班知道王富桂家里的事,但这样的事情在他们看来太常见了,没什么好奇怪的,也没什么好开解的。
好像是理所当然一样,太多人走这条路。
出柜了的,没敢出柜的,最后大多都会迫于各种压力和原因,去结婚。
就像是你用左手写字吃饭在外人看来就不是好孩子一样,就会觉得你写出来的字一定会不漂亮一样。
外人看中的都是表面上的“漂亮”,家人要面子,社会里有小群体,你不和大家一样,就是“不漂亮”。
网红当道,大眼睛、瓜子脸是漂亮,单眼皮、小圆脸就是不漂亮,这种群体思维在各种领域说白了也是一样。
所以自愿在自己脸上动刀的人也越来越多。
其实舒望觉得这些东西都挺畸形的。舒望打小没见过爹娘,和爷爷奶奶生活,接受到的教育和观念,从骨子里来说还是传统的。
当然少年时候他也有过叛逆,曾经他也是“畸形”的,直到他当年遇见傅知非。
那会儿家里被追债,他爸欠了高利贷,出意外死在了打工的那个城市,妈妈把他弟弟扔回老家毅然改嫁。
舒望那时候还是个满头黄毛的混小子,和舒羽从小不在一起长大,谁也看谁不顺眼,不仅吵架,急起来还动手。
出事那天镇上正当集,爷爷奶奶都去摆摊去了,家里就他们兄弟两个吃午饭。
讨债的黑社会一样的地头蛇盘上他们家,凶狠的男人们提着管制刀具堵在他们家门口。
舒羽还想着和人讲道理,舒望脑子里怒血上头,拉了弟弟就逃跑,忽而舒望猛一推舒羽,飞过来的啤酒瓶炸成了一朵绿冰花——“嘭!”
红色的血混乱视线,晕乎乎的,身体轻飘飘像浮起来一样,他弟弟头一回喊他:“哥——!”叫得撕心裂肺的。
混乱的脚步声纷至沓来,银晃晃的刀好像就闪在眼前,舒望冲舒叫他快跑,乱七八糟的拳脚就像雨点一样落下来。
手肘护着头,舒望隐约从缝隙里看见他们家被砸了个七零八落,制笔的狼尾羊毛全被烧掉,舒望疼得连哭都不敢,死死咬着嘴。
邻居们纷纷躲进家里,关紧大门,小老百姓哪见过这么凶的场景,只敢偷偷躲起来打电话报警。
舒望以为自己会就这么死了,直到巷子口传来汽车的刺耳喇叭声和男人的一声断喝:“你们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