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面前沉静冷淡的青年人随手设下隔绝声音的结界,声音已经完全平静了下来。
“有。”
“雪少主,您尽管说。”信鸦的笑声听起来越发阴恻恻的。“我们对出入过黄泉彼岸的人总是充满耐心,不会加钱,也不会再告诉任何人。”
雪怀怔了一下。
信鸦拍了拍翅膀,示意他不用多问:“放心,冥府会为您保守秘密。您继续。”
雪怀便低声道:“你们既然能看出我走过一遭黄泉,那么告诉我,上辈子我不是被流矢射中而死,而是有人在我背后阴了一手,是不是?”
今天这一遭让他想起来了,被他强制性忘掉的死前场景——不必借用观心术,这是他自己想起来的。他没有和大军走散,没有出现其他的意外,他就是死在战场上的。
那一箭正中他后脑,不是来自敌方,而是来自自己身后。
信鸦扇了扇翅膀,声音无波无澜:“是。”
作者有话要说:故事的后来,云三岁和雪四岁都因放火烧山、破坏仙界环境罪被抓了进去,全文完[doge]。
第42章
雪怀下意识地问道:“是谁?”
信鸦却摇摇头:“雪少主,我们针对雇主已知一切情况下产生的提问作出解答,但并不能事事都告诉你。这是冥主大人给我们的铁令。”
饕餮鬼愤怒地嚎叫起来——它一直在全神贯注地听着,虽然半懂半不懂,但隐约知道有人要害自己的主人,而信鸦拒绝回答。
它头一次露出骇人和凶暴的一面,亮出爪牙,猛地晃了一下脑袋,森然喘息着要去撕咬信鸦——信鸦慌慌张张地乱跳了起来,威严森冷的模样不复存在:“啊!让你这只丑饕餮走开!雪少主!啊!救命!”
雪怀想了起来,冥府信鸦来无影去无踪,自由穿梭各种仙障与法术,原因正是……它们是死灵。
要对死灵造成伤害,除非自己恰好就是死灵。好巧不巧,他家的这只小饕餮不是寻常饕餮,而是一只饕餮鬼。
信鸦惊慌失措地到处飞着,饕餮鬼敏捷地紧随其后,四处跑窜。
信鸦放大悲声:“对不起雪少主!仙界自有仙界的法度,想想看,若是随便什么人给了钱便告诉他世界所有的事情,人人都这样做,到时候就乱套了!雪少主!救命——”
雪怀伸手拦住饕餮鬼,把它拦腰抱起来裹在了怀里哄着,拍拍它的头。但是第一次,饕餮鬼不管不顾地挣脱了开来,飞扑过去一爪子把信鸦拍扁了。
雪怀不得不压低声音训斥道:“小饕,回来!”
信鸦哭着在饕餮鬼的爪子底下挣扎着道:“我说我说!我可以破例再回答雪少主你的一个问题,这个本来是不算在我们的雇佣套餐里的……但是雪少主,你要想好,除了您雇用我们寻找的信息与证据,您只剩一次机会向我们提问。无论何时何地,这个问题不能超出您自己能力的范畴——我们不是百科全书,我们只是信息的搬运工,为雇佣者省时省力。如,你怀疑上辈子有内鬼,我们仅可以帮你确认此事,却不能告诉你内鬼是谁。”
雪怀点点头:“我懂了。”
信鸦在饕餮鬼张开口之前哭叫起来:“雪少主——”
雪怀又过去把饕餮拎了起来。
信鸦飞快地窜到房梁上立着,倒挂下来问他:“您现在要使用这个机会吗?”
雪怀沉吟片刻后,摇了摇头:“暂时不用,以后再说罢,现在你们可以将我要的东西拿出来了。”
*
话音刚落,窗外扑棱棱飞来好几只信鸦,钻破窗纸蹭了进来,依次在雪怀面前放下几个小东西。
一个香气浓烈的胭脂盒,一株干枯的青色骨骼,看着像是人的手骨,还有一堆用纸装起来的飞灰。
雪怀伸手拿起胭脂盒,偏头看了一眼信鸦。信鸦缩着翅膀提示他:“里头是情毒,少主小心些。”
他便轻轻打开了。那一刹那,柔入骨髓的香风飘散在整个房中,饶是清冷淡静如雪怀,也被冲得囟门一烫,下腹紧了起来,全身都生出了令人酥痒的战栗来。
他“啪”地一声将胭脂盒关上了,紧跟着使了一个清心术,这才勉强镇定下来。
他低声道:“好烈的情毒。”
信鸦拍拍翅膀,一面观察着饕餮鬼的动向,一面缓缓向他靠近了几步:“这是第一样,雪少主。仙家柳氏一族,溯其本源是凡人,这是一脉凡人飞升的仙家血脉,女子为众。在人间,本姓在‘己’。以精于媚术、摄魂、情蛊闻名,若生男子,成年后必妖冶阴柔,若生女子,必柔媚艳丽,皮相是一等一的好。”
“柳氏一族最烈的情蛊,传说能让人为之背弃理智,遗忘真爱,终生有效。中蛊最明显的特征是,距离腕口五寸处会有一线红色。”
雪怀皱起眉:“所以说我父亲违背誓言马上另娶,非常有可能是因为她对我爹下了蛊?”
但是本能的,他觉得其中有什么不对。雪宗行事并无大的变化,纵然有时候会犯迷糊,但远远没到为情所痴的地步,在家中也是从来更偏重他,与中情蛊的样子又有所不同。
他不知怎的想到了云错,心想如不是心知自己没有,云错反而才像是被下了情蛊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