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谢飞茵的侍女便回来了,扶着摇摇欲坠的谢飞茵,卢青鱼也急忙上前去,听见谢飞茵叹了口气,声音尚有些沙哑:“这么多年,你一点没变,我不知道我应该高兴,还是伤心——你已经执意要去越州了吗?”
“不必为我忧心,”舒白印看着她憔悴的面容。“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我知道我留不住你……以前长霞山多么热闹啊,可如今,只剩了你我二人,再往后,或许只我一人了。”她声音低了下去,仿若呓语,直了直身体,她吩咐侍女,“待会给舒先生收拾一间客房,行来令川毕竟舟车劳顿,总该歇息两日再走。”她唤来另外的侍女,带舒白印去客房,卢青鱼本想跟着一起过去,却被谢飞茵叫住:“青鱼,我有话与你说。”
“青鱼,你该回来了。”
卢青鱼天性有些散漫,自十五六岁便江湖上游历去了,虽然从前师傅总爱说些“男儿志在四方”的话,但到底大家都知道,剑器堂迟早要交到他的手上,他听见师娘缓缓说道:“你师父走了在之后剑器堂便一直我在打理,你也看见了,近来我已经愈加力不从心了,蔻蔻还是孩子心性,剑器堂还是须得你来做主了。”
“师娘……”
“蔻蔻她……你也知道蔻蔻一直都很喜欢你。”
“我只拿蔻蔻当师妹。”卢青鱼跪下,“实在不敢耽误蔻蔻。”
谢飞茵叹了口气:“罢了,你与蔻蔻之间便顺其自然吧,但明日开始,剑器堂的一应事物你应当熟悉了,我会叫人把所有账册跟你交接……”
“师娘,”卢青鱼打断了她的话,“青鱼知道应当为剑器堂排忧解难,但是舒先生如今毕竟……希望师娘能允许徒儿与舒先生一道去闻道谷。”
谢飞茵认真地看了卢青鱼一会儿,她看不清他低垂的目光里是什么样的情绪,但年轻人懵懂的心思实在太浅显,她仿若看见年轻时的自己:“我自然也是不放心师兄的,若你能替我送他一程倒也不是坏事。但是,”她话锋一转,“我希望你切莫陷在徒然的事物里。”
卢青鱼一言不发。
“去吧……人总归得经历一次,”谢飞茵无奈地笑了笑,喃喃自语,“师兄呀,真是无情偏惹凡尘。”
第七章剑霜寒
两人只在剑器堂留了一日,便动身前往闻道谷。
临别前苏蔻蔻依依不舍,埋怨卢青鱼这么快便又离开,又缠着问他什么时候再回来。
卢青鱼摸了摸她的头:“也许很快就回来了,也许……”他看着前方与谢飞茵道别的舒白印,低声说道,“我也不知道。”
苏蔻蔻觉得师兄这一趟回来好像变了许多,明明站在一起,她却觉得离师兄那么遥远。
就好像……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师兄一个人,已经默默走上了另一条,她所不知道的道路。
舒白印和卢青鱼辞行完毕,便一路朝闻道谷而去。
闻道谷离令川有些距离,两人日夜兼程也是赶了七日才到达。
闻道谷的谷主温寒水对舒白印的到访并不讶异。
卢青鱼向温寒水报了名姓之后温寒水便没再关心他,与舒白印寒暄了几句,舒白印简单陈述了自己这多年来的际遇行途。
“看来你已经找到你的答案了。”温寒水说道。
“还要多谢温谷主的救命之恩,舒某没齿难忘,无以为报。”
“没什么谢不谢的,尊师与家父是故交,当年长霞山的劫难家父没能帮上忙一直耿耿于怀,幸而当时还能救下你,也算是缓了他的心结,九泉之下他也能轻松许多,”温寒水叹了口气,“那么你如今前来,仅仅只是为了道谢吗?”
舒白印行了一礼,“舒某是来像温谷主求一味药。”
“什么药?”
“离人心。”
温寒水一怔:“我以为你已经想通了。”
舒白印笑了,“舒某如今正是想通了,才来向温谷主求这味药。如今长霞的旧事已经彻底了了,舒某也正该继续走自己的路,几日之后舒某在越州有一场比试,总不好拖着这样一副身躯与对手相见。”
“即便这路走不长久?”
“即便走不长久。”
温寒水觉得遗憾:“医者之心都只忘病人平安康健一生长久,我当初救下你来,并不是只想让你活十年而已。”
舒白印解下自己身上的剑,一双冷如霜雪的眼睛变得柔和,“我已经十年未曾让它出鞘了,温谷主的医者仁心我自是懂得的,只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
“罢了,既然你意已决,我也不再多言,常山,”温寒水唤了药童过来,“你带舒先生前去取离人心吧。”
舒白印随药童去了,卢青鱼还站在原地。在舒白印和温寒水说话时他没有插话,心里隐约有了预感,他小心翼翼地向温寒水问:“温谷主,舒先生所说的那味药……”
温寒水打量了卢青鱼几眼,“那不是药,”他无奈地笑了一下,“那是毒。”
“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