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崇祯帝心中,殿中群臣,论知兵,除了冯元飚,下一个就是蒋德璟了。
有了冯元飚的回答,蒋德璟身上的压力减轻了不少,他迈步出列,脸色凝重的行礼说道:“回陛下,臣赞同本兵的看法,就军事而言,通州虽不是固若金汤,但却也不是建虏可以轻易攻破的,如今太子身边犹有五千精武营的精锐,还有唐通白广恩两位敢战的总兵,只要保持水路畅通,通州必可坚守!”
“蒋阁老什么意思?难道是同意殿下守通州、欲置殿下于险地吗?”次辅陈演不满,立刻反对。
听此一言,殿中气氛立刻就又紧张了起来。
“非也!”
蒋德璟坚定的回绝,然后向崇祯帝行礼,冷静说道:“臣只是就事论事,就兵论兵,精武营战力精良,去年在玉田,三千精武营就令多铎的十万人马无可奈何,今日在通州有五千人,还有唐通白广恩这样的强将,若说一定坚守不住,岂非是小看了殿下的军略和我大明的军心士气?”
“……”陈演不说话了。
蒋德璟再向崇祯帝拱手:“陛下,为今第一要务,当然是召太子殿下回京,只有如此,才能确定殿下的安全,但殿下睿智刚毅,刚才听袁副宪所说,殿下决心已下,并在通州做了充分准备,如此情况下,殿下怕是不会轻易回京,而盖州被攻破,接下来大明兵马直逼海州,消息传回,黄太吉说不得会提前撤兵,既如此,倒不如先缓缓,看建虏的下一步再决定。因为建虏会不会攻打通州,却还两说呢……”
听到此,崇祯帝眼睛一亮,不错,殿堂上算来算去,都是算通州能不能守?但建虏攻不攻通州,还是一个未知数呢,黄太吉一向狡诈,大明太子的身份虽然尊贵,但却未必能惹的他全军围攻,因为若论尊贵,还有谁能比过京师里的大明皇帝呢?但除了第一次入塞,为了打击和增加袁崇焕的罪责,黄太吉陈兵京师城下之外,其后的数次,建虏兵马根本就没有到过京师,原因就是京师坚固,非他可取,黄天吉是精打细算的人,如果知道通州坚固,得不偿失,即便知道明太子就在通州,他怕也未必就会攻打……
最重要的是,我大明此次并非完全被动挨打,吴三桂等人已经攻下了盖州,直入建虏腹地,如果能再拿下海州,甚至兵逼辽阳,到时,黄太吉不回也得回……
想明白这一点,崇祯帝立刻感到轻松了不少,他平生第一次希望建虏快快南下,离通州越远越好,建虏走了,守卫通州无用,太子自然就会回京,也就不需要冒孤城死守的危险了。而他,也就不必如此犹豫和彷徨了。
群臣也仿佛是开了窍,都微微点头。
但如周延儒陈演等人,他们内心里依然认为,建虏扑向通州小城,围攻大明储君,怕是大概率的事情。现在所说,不过是安慰焦急的皇帝罢了。
“不管建虏打不打通州,通州所需火药和武器,都要立刻起运,以防止建虏封锁通惠河!”蒋德璟继续道。
崇祯帝点头,目光看向袁继咸:“爱卿,起来吧。”虽然崇祯帝知道太子不归,不能怨袁继咸,但他对袁继咸终究是有不满,认为袁继咸一介大儒,右都御史,却不能劝太子回京,实在令人失望。因此,令他在殿中跪拜,小小惩戒,也没什么不可。
袁继咸面色凄然的站起,对崇祯帝的反应,他不意外,对崇祯帝的责罚,他更是心甘情愿的接受。
“着兵部户部工部兵杖局速速筹集,你押解太子所需,即刻返回通州!不管建虏打不打通州,通州所需的物资都决不能短少!”崇祯帝道。
“臣遵旨。”袁继咸躬身。
“传旨,加吴甡兵部尚书,总督山东、河间军务!”崇祯帝道。
吴甡现在是侍郎,但漕运总督史可法挂着佥都御史衔,要当史可法的领导,非给吴甡加官不可。当然了,即便没有加衔,吴甡也能指挥得了史可法,因为算起来,吴甡也算史可法半个老师,当初吴甡为陕西巡按时,史可法是西安推官,正是吴甡刻意拔擢,史可法才能仕途顺利。
太子的要求,崇祯帝基本都答应了,但唯一没有同意的是,太子在奏疏中,认为江南之兵不可轻动,要调也只能调孙传庭,不过崇祯帝圣旨上午就已经发出,岂能更改?再者,保定兵覆没,建虏势大,不调江南兵,只靠四万秦兵,焉能挡住建虏南下?
因此,对太子这一个建议,崇祯帝没有理会。
“军报~~”
这时,王德化急急奔了进来,手里捧着刚刚送到的一份军报:“陛下,紧急军报!”
“何事?”崇祯帝的心,立刻就又提了起来。
“保督杨文岳,和中军总兵姜名武,都战死在军中了……”王德化回。
殿堂立刻静寂,群臣眼露悲伤,杨文岳是一方总督,封疆大吏,朝廷二品的大员,他战死军中,无疑是大明的噩耗。
崇祯帝负手长长叹息,从傅宗龙汪乔年之后,他又感受到了那种锥心的痛,心中对杨文宇的不满,瞬间都化成了感动,眼眶也倏的发红,声音沙哑的说道:“传旨!”
……
运河通州段。
随着天色的放亮,河岸两边的喊杀声、马蹄声和隆隆地炮声,渐渐消去,晨曦之中,战死士兵的尸体浸泡在岸边的鹿角之下,鲜血染红了河水,浓烟升起处,高高的望楼还在燃烧,但破碎的军旗,却早已经倾落……
天色大亮之时,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