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帝能坚持将现职官员中的逮赋者清理出去,已经算是不容易了,亲族不许科举,牵扯太广,整个江南都有可能被席卷其中,为安定计,崇祯帝和内阁暂时将这条严厉的措施按下,也在情理之中。
朱慈烺虽不满意,但可接受。
王之心抑扬顿挫,略带尖锐的嗓音在大殿中回荡时,群臣中有人皱眉,有人微微松了一口气,了出来,不管收逮成绩好的还是不好的,此时都站到了同一战线里。
很简单,唇亡齿寒,兔死狐悲,如果张缙彦在南京被打,被南京官场一直拖着,得不到一个处理,明年他们言官再出京追逮,岂不是要遭到同等的待遇?
内阁也知道情况的严重,早在今日之前,就已经派刑部和都察院官员到南京去督促了,即便如此,言官们今日也是要弹劾应天府尹刘士祯。应天府尹管南京的大小事,治安尤其是重中之重,张缙彦被打已经两个月了,但凶徒始终没有抓到,刘士祯责任难逃。
朱慈烺脸色凝重。
殴打张缙彦的凶徒已经抓到了,但只是在地的两个醉酒地痞,和追逮毫无关系,现在这个消息还没有传到京师,一旦传回,言官们必定哗然。应天府尹刘士祯是天启二年的进士,是一个在宦海沉浮十几年的老官吏,他不会不知道事情的严重,了出来:“陛下,臣有本。”
崇祯帝点头。
“臣之本,乃是问虏寇阿巴泰要如何处置?臣听闻朝廷有意拿阿巴泰去换洪承畴和祖大寿,臣以为,期期不可!”马嘉植肃然。
朝堂登时就鸦雀无声。
周延儒皱起眉头,转头看了马嘉植一眼,今日早朝之前,他已经知会过各级言官:太子之事,陛下已经有惩处,罚太子抄三遍皇明祖训,因此今日早朝,谁也不要提太子之事,免得君父忧心,何况经过刚才的敲打,言官们的士气已经低落不少,原本以为今日朝议应该能平稳渡过了,但想不到这马嘉植居然还是跳了出来。
马嘉植看到了首辅冷冷地目光,不过他却丝毫不惧,依然挺胸抬头,望向御座上的崇祯帝。
朱慈烺心中苦笑,马嘉植追逮赋是一个好言官,但对辽东形势的认识,却好像还停留在书生意气。
御座上,崇祯帝的脸色猛地就沉了下来,冷冷道:“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马嘉植却是不惧,昂着头:“臣要说,用阿巴泰换取洪承畴和祖大寿是第一错,释放祖泽润是第二错。”
“今日不议此事,退……”
崇祯帝登时大怒,站起来一挥袍袖。
朝字还没有说出来,就见坐下御前小桌子后面的皇太子忽然站起,走到御台前,向崇祯帝拜道:“父皇,儿臣有些话想对诸位先生说。”
崇祯帝脸色一沉,目光里有恼怒,意思是:朕已经替你挡住了,你又何必再站出来?
父皇的心意,朱慈烺自然是明白的,但他了出来,指出太子的僭越之处。
朱慈烺环视群臣,缓缓道:“我知道诸位先生对换俘之策颇有疑虑,担心的不过就是洪承畴和祖大寿被换回来之后,可能会对辽东军心有所影响,另外,阿巴泰是虏酋黄太吉的兄长,轻易纵放回去,我大明就少了一张应对建虏的王牌,还给人一种示弱的感觉。但在我看来,任何事情都是一体两面,只要利大于弊,有利我大明朝,有利于遏制建虏的兵锋,我大明就应该坚定不移的执行!”
“阿巴泰虽然是黄太吉的兄长,但就他在建虏的重要性,怕是连多铎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这样的人,留在我大明,对我大明并无多少的益处,唯一能有的,不过就是面子而已。”
“数十年来,我大明和建虏在辽东交锋无数,大战更有数十度,但败多胜少,究其原因,除了我们对建虏不了解,而建虏对我们知之甚深之外,另一个原因就是,我大明始终没有放下两个字,那就是面子。”
“但真正的面子又岂是一个阿巴泰就能挣来的?只有胜利,源源不断的胜利,才是我大明真正的面子,而留下阿巴泰,无益于我大明的胜利,反倒是洪承畴和祖大寿留在建虏,对我大明的胜利,会是一种巨大的阻碍。诸位先生知兵事的有很多,但抛开人品,只论用兵,强过洪承畴的怕也不多……这样的人,我大明必须想方设法的把他带回大明,而不是让他为建虏出谋划策!”
“洪承畴和祖大寿一个是我大明重臣,一个是辽东大帅,一文一武,身负国恩,但却屈膝投降建虏,这样的人,难道不应该换回来,用国法军纪进行处置吗?”
“但凡有一丝可能,我大明都要和建虏换俘,而不是拘泥于面子,却丢失了实际的利益。”
“更不应说,辽东战死将士的累累白骨,还暴露野外,风吹日晒,凄雨冷沟,让他们入土为安,立祠祭祀,是朝廷不可逃避的责任。”
“而建虏入塞失败,气焰受阻,正是商谈此事的好时机。”
“因此,向建虏派使,商议辽东英灵的回归和换俘势在必行。”
朱慈烺温和但却坚定的声音在大殿里回荡,说的激动处,他情绪微微有点波动,眼眶也有红。
群臣鸦雀无声,静听他所言。如果说,半年之前,朱慈烺刚刚上朝时,朝臣还把他当是一个小孩,是一个亟待学习治国能力的储君,但时至今日,当太子连败李自成和建虏之后,朝堂上下,再人敢小觑他,现在,很多朝臣担心的不是太子年幼尚没有治国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