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枣煮的水是用小砂锅端来的,倒出来满满一大碗,由香冬端着,端到了熙春面前。
熙春看了看这碗汤,又看看夜温言,再看看这碗汤,再看看夜温言。
坠儿忍不住说了句:“熙春姐,你不是说爱喝红枣茶吗?这都端到你跟前了,喝,喝呀!”
熙春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再冲着夜温言俯了俯身,“小姐您这是什么意思呀?奴婢只是记着您喜欢喝清茶,不喜欢喝这种甜的。但是倒掉又太浪费了,咱们现在浪费不起,所以才……小姐您千万别生气,奴婢不是想抢您的茶喝。”
“我又没怪你。”夜温言笑,“都跟我这么多年了,谁还能挑一碗红枣茶的理。真是想给你喝的,快喝吧!”
“小姐真不是生奴婢的气?”
“不是。”她笑容可掬,“我哪里是那样小气的人,快喝,我不喜欢甜的。”
“那奴婢就喝了。”熙春松了口气,端起那碗红枣茶,面带笑容,一口气就给喝了下去。
“小姐,喝完了。”
“恩。”夜温言点头,“坠儿,续水。”
坠儿拎起搁在地上的水壶,将那只砂锅又给续满了。
“香冬,倒。”
又是满满一大碗倒了出来,因为泡过一遍,这碗的颜色就清淡了许多。
熙春有点儿懵,“小姐,这怎么……又倒上了?”
“给你喝呀!”夜温言笑得还是一样灿烂,“那样爱喝,只喝一碗怎么能够。继续喝吧!”
“小姐,一碗就够了。”
“不够。”她摇头,“我说不够,就不够。”
熙春觉出有点不大对劲了,小心翼翼去看香冬,香冬低下头,没看她。
坠儿又催:“熙春姐,喝呀!”
熙春咬咬牙,端起碗,一仰脖又给干了。
“再倒!”
一连三壶水,一共倒出来二十四碗红枣茶,煕春喝到最后直接躺到地上,肚子都大了。
“小姐。”香冬看不下去了,“熙春应该也知道错了,要不就算了吧?”
坠儿也有些不忍心,“小姐,饶了熙春姐吧!”
夜温言蹲下来,认真地看着熙春,“我这个人一向大方,从来不苛待手底下侍候的人,你们喜欢吃什么喜欢喝什么尽管告诉我,虽然现在日子不如以前了,但我肯定还是会尽最大努力来满足你们的需求。怎么样,红枣茶好喝吗?咱明儿继续?”
熙春想说话,但是没说出来,直接吐了两口水,撑得直翻白眼。
夜温言站起身,吩咐坠儿和香冬:“把人拖到外面去,倒扣在你们腿上顶一顶肚子,能吐多少吐多少,省得水中毒。记得拖远一点儿,别脏了我的院子,吐完了再让她收拾干净。”
两个丫鬟领了命,拖着熙春出去了。
约莫一盏茶工夫,三人一起回来,熙春也不说话,直接跪在地上哭。
有府里的下人在外头敲门,说是大厨房送了早膳过来。
香冬开门接过托盘,那婆子往里瞅了一眼,陪了个笑,转身走了。
这是夜温言在一品将军府吃的第一顿饭,堂堂嫡小姐,吃的也不过就是一碗米粥,半个馒头,和一份小菜。
她真心觉得,就这伙食,还不如前世的大学食堂。
早膳过后,香冬问她:“今日到福禄院儿给老夫人请安,让坠儿陪着小姐去吧!她以前没出入过那样的场面,跟着小姐去见识见识,也算是在人前挂个名号,叫他们知道她如今是侍候小姐的。另外奴婢也是想留下来劝劝熙春,毕竟跟着小姐这么多年了。”
夜温言点点头,虽然她对劝好熙春没报多大希望,但香冬想要试试,她也不好说什么。
依然是白衣素服,依然只插银簪,坠儿陪着她一路去了老夫人的福禄院儿,开始今天的晨昏定省。
这是一品将军府的规矩,府中女眷每日巳时都要去给老夫人问安,以此彰显孝心,也是树立后宅规矩。
当然也有不常去的,比如说二房的夜楚怜和柳姨娘。
老夫人对二房一向宽容,多了谁少了谁也不说不问,但要是大房这边谁有个疏漏,肯定是要问上好一阵子,过后还要特地去陪礼请罪。
今日因为出了熙春的事,她去的算晚,走到福禄院儿时,除了脸上有伤的夜红妆,其它所有女眷已经都坐在前堂,就连以前甚少往这边来的柳氏和夜楚怜也都来了。
她看到大姐夜清眉,额头撞出来的伤虽然她给治过,但并没治得太完全,至少外伤还是要养上一段时日才能消退。眼下夜清眉用头发挡着,到也不太能看出来。
老夫人端端坐在上首,阴沉着脸看着她一步步走到堂内,还不等她说话,突然就拍了桌子,大喝一声:“现在什么时辰了?简直目无尊长,你给我跪下!”
坠儿吓得一哆嗦,夜温言却没说什么,乖乖跪了下来,“孙女给祖母问安来迟,还望祖母大人大量,不要跟小辈记较,孙女在这里给祖母陪不是了。”身子又俯了俯,然后自顾地站起来,看了看两边座位,又冲着穆氏行了礼,然后挑着夜清眉边上的椅子坐了下来。
老夫人憋着劲儿想要发通火,结果这火还没等发呢,夜温言干脆利索跪完就起,生生把她给堵到了那块儿,堵得那个难受。
夜温言也不理会,只开口问夜清眉:“大姐姐额上的伤如何了?有没有大夫来看过?”
夜清眉摇头:“没有,不过没关系,过上十天半月应该也就没什么事了,就是不知道会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