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龙翻身时,权青画正坐在屋里喝茶,多年质子生涯让他养成了极高的警惕性,故而在微感到地动的一刻立即就冲了出去,还顺手捞出来一个正在屋里摆书的家仆。
前脚出屋,后脚屋就塌了,紧接而来的第二次地动就洗劫了他的王府,让这座多年无主居住的府邸塌得了彻彻底底,片瓦不剩。
权青画出屋之后的第一反应就是往客院儿跑,因为封昭莲住在那。
他是真心祈祷封昭莲在地龙翻身时恰好就在院子里的,否则房屋坍塌,一个只会点花拳绣腿的小姑娘留在屋里,还不知道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死了一个使臣也就罢了,毕竟那是帝尊动的手,归月国也说不出什么。可若封昭莲死在他的尘王府里,他可就没法跟归月长公主和驸马交待。
那位驸马膝下只有这一女,据说当年长公主生封昭莲时怀胎足足十三个月,可是急坏了驸马以及归月皇族。总算盼到临盆,却不想生产时又遭遇血崩,人是救回来了,却失去了再次生育的能力。为此长公主曾多次主张给驸马纳妾,却都被驸马拒绝。
驸马同长公主十分恩爱,甚至连九死一生得来的这个女儿都让她随了母姓。后又因驸马姓连,故而取了封昭莲这个名字。
归月先帝对长公主亦十分疼爱,见他夫妻二人感情如此好,老国君很高兴,干脆给了驸马一个异姓王爷的封赏。所以在归月国,有人管驸马叫驸马,也有人管驸马叫王爷。
封昭莲从小是在无限宠爱中长大的,这样一位郡主若是在北齐出事,怕是那位能骑擅射的驸马拼着造反,也要举兵北上,同北齐拼个你死我活。
从尘王府的书房到客居的院落,权青画当真是祈祷了一路,可世间之事就是这样,你越是怕什么它就越是来什么——客院儿全塌,连树都倒了。
权青画深吸一口气,听着一位仆人站在废墟前大声地喊:“郡主殿下,郡主殿下你在哪里?你还好吗?郡主殿下,您要是还能说话就吱一声,奴才好救你出来!”
可惜,根本没有人应他的话。
权青画匆匆上前,抓了那仆人就问:“郡主在哪间屋子?”
仆人指着面前的废墟说:“是在主屋,地动时郡主还在睡觉,直接就给压到里面了。”
权青画气得脸都青了!睡觉睡觉,都什么时辰了,那女的居然还在睡觉!为何就不能起来站到院子里?但凡少睡一会儿,也不会直接被压在屋子底下!
再生气也得救人,权青画小心翼翼地走进废墟,每一步都挪得十分谨慎,生怕踩到哪处不稳当的砖瓦房梁,再对压在下面的人造成二次伤害。
“封昭莲!”他开口喊她的名字,相识十年了,叫这个名字还从来没有这样子小心过。
心里头有一丝从未有过的恐慌在这一刻空袭而来,以至于好几步都走得踉跄了。
站在废墟外面的仆人说:“殿下您出来吧,让老奴进去找人。”
权青画没同意,“千万别进来,谁也不知道哪块砖瓦就压着人,一步踩不好就是大祸。”
仆人也知道这是大事,在外头随时等着接应。
权青画在废墟中依着方位往床榻应该在的方向寻找,终于在一块青砖下面发现点点红色。
他府里从来没有过这样艳丽的颜色,只有封昭莲喜欢穿这样惹人又显眼的衣裳。
他立即过去小心地把砖搬起来,一根屋梁压到封昭莲的背,看得他触目惊心。
“封昭莲。”他再开口唤她,“封昭莲,你怎么样?”
问话没有得到回应,被压住的人手却动了一下,像是在摸索什么。他往前挪了挪,那只手摸到了他的袖子,一把就给握紧了。
他低头去看,就见这只手把他的袖子抓得死死的,用力之大让关节都泛了白。不由得苦叹,“你先松开,我得把你救出来,这样抓着我的袖子可就没办法救你了。”
抓他的人不听,手还是不放。
他便想起昨晚宴殿坍塌时,封昭莲也是这样死拽着他,还说不能放手,只要一放手他就会走掉,她孤身一人在北齐就没有人能管她。她说他们认识十年,她太了解他了。
是啊,放手就会走掉,可若不是天灾,昨晚若也不是宴殿坍塌,那么即使封昭莲不放手,他也依然会走。做质子这些年,别的没学会,到是学会了如何抽离人群,如何独善其身。
可他从前不是这样的,他也曾有过像权青城一样灿烂的笑,也曾被人说过北齐的四殿下是个阳光少年,只要一见到他就像见到了阳光,会不由自主地开心起来,也会觉得充满希望。
可惜这些年阴云密布,阳光终究是被挡住了。
“你放开,我不会走。”他深吸一口气,不再去想从前,只软下声音来同封昭莲商量,“真的不会走,你信我一次,就一次。”
封昭莲还是不放,又或者说就是一种执念,是一种下意识的行为。
权青画没办法了,“你是有多不信我?……罢了。”他将手翻过来,主动把她的手握住,再用另一只手去抬起屋梁,扒开砖瓦,费了许多力气,终于把封昭莲整个人都露了出来。
“起来。”他展开手臂去扶她,下面的人迷迷糊糊半睁眼,就着他的手劲儿坐了起来
封昭莲头上有伤,血流了一脸,也流到眼睛里。视线之内是一片血红的颜色,看着眼前的人也有些模糊,在不远处的仆人,“或者直接去宫里请太医,就说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