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行就市,任自强想当然认为,老团头死了,以他要饭的身份,再搭棚子吹吹打打为他举行一个体面的葬礼就有些赶鸭子上架,强人所难了。
但寿衣呀、香烛纸钱、棺材呀总不能少吧?老团头在保定府要饭也应该有朋友吧?人走了,总该通知他朋友一声,告个别啥的。
老团头活着颠沛流离、乞讨要饭受了一辈子苦,难道到了阴间他还得穿着这一身破衣烂衫,重操旧业,继续当叫花子要饭不成?
当然,世上有木有阴间那得两说,但古往今来这是对死者最起码的尊重和脸面,人之常情,概莫能免。
“诸位老哥看看还有啥要补充的?”任自强说完,眼睛扫了一圈说道。
五位老人包括大丫听完后都木呆呆的,眼睛直勾勾看着任自强,不发一言。
他不禁腹诽道:“你们是不是要饭要傻了,这可是安葬死者最简单至极的要求了?”
沉默了半晌,瘸子闷闷的发话了:“团头,我们叫花子死了不用那么麻烦,用破席子一卷,在乱葬岗刨个坑埋了就完事。老团头除了我们也没其他朋友,不用对外人言声。”
其他四人没说话,但他们的眼神表明了意思:“理当如此!”
“强哥,我们也没辣么多钱。”大丫咬着嘴唇为难道。
“买寿衣、棺材很贵吗?棺材可以买便宜的,木头板子订的也行!”任自强退而求其次,在他想来棺材有可能是大头。
“强哥,你真不记得了,咱们手里积攒的钱交份子都不够呢,哪有余钱给老团头买那些东西呀?”大丫为难道。
“死者为大,这事说破天都有理,份子钱缓两天再给也不迟,这点人情世故他们总要讲的。”任自强振振有词。
“不行啊,强哥,黄三最不讲理了,咱们的份子钱少一分晚一天都不行,为这事你都挨了他好几回打了!而且今天就是交份子钱的日子,钱不够,我们都发愁呢!”大丫急道。
“团头,黄三最坏了,咱们今天不交够钱,今晚他就会把咱们赶走,不让我们在这一片要饭。”瘸子无奈道,其他人纷纷唉声叹气的附和。
“既然我们给黄三交份子钱,那老团头被人打死了,这事他不管吗?”任自强疑惑道。
众人听他说完顿时向看傻子一样看着他,面面相觑,苦笑着摇摇头不发一言。
“这黄三是干嘛的?我看你们都很害怕他,他很厉害吗?”任自强又问道。
这一细问才知道,保定府的‘篮杆子’也就是‘总团头’叫黄九,他在这个总团头位子上作威作福十来年了。他的来历和为人不是这些深处最底层的叫花子能了解的。
此人平常深居简出,几乎很少露面。他手下有四大金刚,也就是所谓的‘大团头’,分别替他管理保定府东南西北四片城区数以千计的叫花子们。
而黄三就是四大金刚之一,他管理西城区十来帮叫花子团体,老团头领的这帮叫花子就归他负责。
黄三此人心狠手辣,好勇斗狠,欺弱凌强,是黄九手下天字第一号狗腿。
他对管辖范围内的叫花子从不讲情面,而且恨不得敲骨吸髓。对交不够份子钱的叫花子,轻则断手断脚赶出地界,重则挖眼要命,狠辣至极。
这时,出去买早饭的二丫也回来了,她一听任自强要挪用份子钱给老团头办丧事,她顿时吓哭了:
“呜呜,不行呀,如果咱们给不了黄三份子钱,他打咱们都是轻的,他还要把我和姐姐抢走卖到窑子里去呢!”
“就你俩这副鬼样,他还要把你们卖到窑子里,这是说笑话呢还是黄三眼瞎呀?”任自强不由咧咧嘴心塞道。
当然,这话他只能藏在心里,说出来那可就太伤人了!
“今天有我在,他敢!”泥人都有三分火性,任自强闻听不由火大。当着他的面就敢上演强抢民女这一套,黄三他活得不耐烦了!
“团头,老团头刚走,咱们可不能因为份子钱得罪黄三,他真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了”瘸子语重心长的劝解道:
“而且他放话拿大丫、二丫抵债,也说了不是一次两次啦,要不是有老团头和你拦着,黄三早把大丫、二丫抢走了。”
“难道你们就忍心让老团头这样下葬?这和曝尸荒野有什么区别?这样一来老团头死了也不能闭眼呀?”任自强老大不情愿。
“呜呜,老团头生前一直照顾我们,他对我们的好我们都记得,可这不是没办法吗?咱们叫花子就贱命一条,哪儿死哪儿埋,这是咱们的命啊!”
大丫也哭哭啼啼劝道。
她不说还好,一说任自强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心道:“你们认命?我任自强可不认,我来到这个时代可不是安心来当叫花子的?”
在他心里始终认为黄三再牛掰说破天也就是个不入流的地痞混混,也就能欺负欺负叫花子。任自强连小鬼子、洋人都心存掰腕子的念头,他岂会怕一个地痞混混。
何况他现在内力恢复了一点,更给了他莫大的信心和勇气。相信只要不对上枪炮伤害,面对一般人的拳脚功夫,他自保之力还是有的。
任自强确定了一下:“黄三手里有枪吗?”
“他没枪,但他有刀,手下还有五六个人替他卖命。”瘸子说道。
“只要没枪就好!”任自强更是底气十足。
他知道对付这些地痞混混,最好的办法莫过于打服他,在他们眼里,谁的拳头硬就听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