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昌城下,数十门火炮排在了阵列前方,两万复汉军在后集结成阵,上百面红色大旗迎风招展,将这天地都抹成了血色。
宁渝坐在将台之上,持着千里镜望着远方的城池,与此同时,数十名侍从在台下忙前忙后,将一道道的调动命令发往各团营中,行云流水一般调动着上万大军,旗帜招展间,倒也有几分强军的感觉。
只有宁渝心里清楚,眼下人看上去虽然多了,可真正能够依仗的还是主力一师,剩下的两个独立师的底子依然是绿营水平,装备武器也是绿营水平,无非就是凝聚力和精神头比绿营强上许多,真要打起来也不太好说。
此时南昌城的清军不过三千人,是傅尔丹留下来的一支城防营,再加上城内一些大族的家丁组成,战斗力相当羸弱,可对于江西巡抚王企钦而言,当下已经没有了其他的办法,他已经派人向九江城下的清军求援,可对方的态度却有些模糊不清。
一溜的六斤雷式炮和八斤雷式炮被列在阵前,漆黑的炮口朝着南昌坚城,发出了无言的呐喊。复汉军炮手穿着火红色的军服,将火把举起放在炮口前,已经做好了开炮的准备。
宁铁山身形如今显得越发的粗壮,他自从雏鹰营时,便开始对火炮产生了兴趣,也是复汉军第一批培养的炮手。如今作为第一师的独立炮团团长,宁铁山对于火炮的研究和战法,堪称全军中最为深厚的一批人。
“三发试射,目标东北角城墙,放!”
轰隆——轰隆——
在宁铁山的粗豪嗓门响起时,一排火炮将弹子倾泻出去,有几颗弹子落在了城墙上,炸出一团团的烟尘和碎片。
“首发精度不错,瞧着这功夫,打下南昌城不是问题!”
这一幕让众人见了,脸上也洋溢着笑容,他们对炮兵的事情还有一定的了解,火炮威力虽然大是大,可是准头却很差,如今第一法便能命中城墙,运气已经是非常好了。
在宁铁山的指挥下,每一刻钟能打出三发齐射出去,一连打了二十四轮,也就是一个时辰之后,炮管便有些发红,烟雾早已将整个阵地给盖住了。
而如今的南昌城墙,却被打出了好几道裂口,特别是东南城头,几乎被摧垮了一切,所在的守兵早早便逃离了此地,距离崩溃已经到了最后的边缘。
“启禀大都督,火炮需要冷却一会,再打下去会炸膛....”宁铁山全身上下都冒着汗,几乎大部分炮手也都是如此,他们大部分已经将军衣给解开了,直接晾在了一边。
“如是想要破城,约莫着还需半天的功夫,这东南角的城墙就能被我军轰垮,到时候大军便可趁机入城!”
董策脸上也是一喜,笑道:“这攻城的事,还是交给三团吧!李石虎这家伙,打起仗来就跟疯子一样,特别是这种攀城先登的活,最合适不过了!”
宁渝点点头,脸色有一定凝重,“根据武昌发来的消息,我父如今在咸宁跟傅尔丹相持,战况十分激烈,双方损失惨重,我们这边需要打快一点,给清军压力!”
一名粗壮的汉子出列单膝跪下,正是在军中有着“疯虎”之称的李石虎,他打仗尤其喜欢近身肉搏,每次攻城都以先登为荣,为此全身上下受过七八处刀伤箭伤,在军中的威望也十分高。
“大都督,石虎敢立下军令状,一天破城,若是不破,提头来见!”
“好!等你破城之日,本督为你开庆功大宴!”
宁渝微微沉吟,便点头认可,他当然明白自己带的这一批家伙,可不是外人所想象的那么简单。
寻常人都认为复汉军打仗都是靠着枪炮犀利,可实际上雏鹰营的老兵心里都明白一点,那就是在雏鹰营训练的那整整一年,他们究竟吃过多少苦头,几乎没有一日的休息,除了新年那一天所有人会聚在一起玩乐,其他时间都是训练训练再训练。
自从造反之后,雏鹰营的大部分学员都加入了复汉军,剩下一小部分的学员成为了教官,开始培养新的雏鹰营,像目前复汉军搜罗的孤儿都会被送到雏鹰营里去,还有一些为复汉军牺牲的将士子女,也都在雏鹰营进行深造学习。
这些孩子都将自己称为雏鹰,所学习的课程都是沿用于前一批的教程,连同作息和日常的一些野外训练也一般无二,不过与曾经第一批有一点细微的不同,那就是第一批的雏鹰都有一个共同的铁扳指,上面勾画着雄鹰,数量不过两百余枚。
李石虎每次上阵前,都会戴上这枚铁扳指,他望着南昌城墙,眼神里划过一丝不屑,对于清军的能耐,他实在是太清楚不过了。
“等等.......切勿攻城!”
就在李石虎跃跃欲试之时,一名骑士从阵后穿过大军,冲到了将台边缘,他身上穿着一身长衫,在马匹上却显得颇为狼狈,竟然就这么从马上摔了下来。
“学生李绂见过大都督,还请大都督手下留情,切莫攻城啊!”
长衫中年人在地上爬着,脸上手上都被划来了小口子,可他似乎不知道疼一般,跪在了将台之下,泣声道:“还望大都督体谅民情,暂停攻城!”
李石虎见到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酸儒竟敢阻拦自己,当下便拔出长刀,指着中年人怒道:“你等这些酸秀才,天天鼓唇摇舌,若再不让开,本将军定斩你狗头!”
可那中年人却似乎毫无畏惧,挺着脖子道:“将军杀我一人,却收不了江西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