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继安站在原地,并无旁的动作,边上彭莽却是急急追上去相送,不知说了些什么,那绯袍官人也头也不回,话也不说,径直走了。
沈念禾站在堤坝上看着如此情景,心知不对,便不再多留,回得小衙署,却见里头气压低沉,人人都有些心不在焉,与这几日的兴高采烈截然相反。
本来堤坝已经落成,圩田也修好了,正是领功之时,可眼下屋子里却全是唉声叹气,不少人还聚在一处大摇其头,纷纷议论不休。
“是不是其余两县的圩田就没得修了?”
“你没瞧见那杨知州的脸色吗?明明此处样样都好,他却也不肯给半句褒扬,听闻本来连咱们这一处的都是不想让修的,今次连修堤坝、圩田的钱都是县中公使库自己掏,全靠当初裴官人同沈姑娘卖书得的钱……”
“这样大的功劳,简直同白捡一般,为甚不做?你看外头那些个新得的田地,光是宣县一地,就能得新田万亩,清池那一处好似河泊在当中,小衙署里头的被借调而来的书生、差吏、衙役全数在边上围着,人人面上带笑。
彭莽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转头去看跟着边上的从人。
他站在门边,又带着几个随从一齐过来,还跑得这样大动静,里头自然不可能没有知觉。
不知谁人叫了一声:“彭知县来了!”
众人顿时一齐看了过来。
彭莽暗暗叫苦,只好上得前去同郭保吉行礼歉道:“恕下官失礼,因故来迟,怠慢监司了……”
郭保吉哈哈一笑,道:“你自有差事在身,怎么好说这样的话,况且你来得也不迟,正正是时候——彭莽,我欲从你这里借调一人走,只不知你肯不肯放的?”
彭莽听得一愣,抬头看了郭保吉一眼,脱口问道:“不知监司欲要借调何人?”
郭保吉倒是爽快地把手一指不远处的一人道:“借他走,另有今日屋中这许多人,听闻都是从各处抽借而来的,一事不烦二主,我一并开了调令挪走。”
彭莽心中一跳,嘴上没有回话,却是下意识顺着看了过去。
郭保吉手指的方向,安安静静站着一人,那人眼熟得很,姿容出众,站立如松。
——却是裴继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