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若嫌红袖卑贱,又岂会以夫人之位相待。
只是,这世上的尊卑贵贱,自古有之。
非谁一言能决断。
闲言碎语,从来难免。
有人可以不惧人言,但也有人,只想小心翼翼活着,不给别人添麻烦。
西漠王自然也知道,红袖的刺绣无双,但自入王府,再未碰过针线。
她的懂事体贴,他领情,更怜爱之。
但也仅限于此了。
他是西漠的王,有臣民无数,佳丽三千,红袖不过是这满院春色之中的一枝桃花。
不愿落花碾落尘泥,将她收藏起来,便是君主最大的温柔。
叶南归觉得西漠王不爱叶氏。
从他有记忆开始,娘亲便在小院子里一日日等。
短则三五天,他会来一次。
长则数月,不见人影。
王后一向刁难,新晋受宠的妃嫔也最爱来耀武扬威,娘亲没有娘家维护,只能独自面对风雨。
被王后罚了不知多少次,也没见西漠王主持公道。
娘亲说,王上不是她一个人的,他不插手后宫之事,本是应该。
娘亲还说,王上待她极好。
但叶南归觉得一点都不好。
他见过母亲日复一日的从日出等到日落,见过她被王后罚跪一夜只能背着他偷偷抹药膏,见过她大病数月西漠王却一无所知,陪着其他妃嫔春游夏猎……见过她这些年,艰难困苦处处忍让十分不易,一人独行,从未见西漠王护她。
这是他的好吗?
母亲努力学着做一个合格的夫人。
叶红袖喜欢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引以为豪的女红,最喜欢的东西,绝口不提。
王的夫人应该做什么,才是她活着的模样。
这应该算好吗?
其实,西漠王是爱叶氏的。
只是帝王之爱,太过淡漠。
比起说书人口中的生死相许,自是不值一提。
他是君主,心底眼里,装着万里江山,天下臣民。
能给一个小女子的,只有一个夫人之位。
听起来似乎简陋,但王宫不知多少女子沉沉浮浮,曾经炙手可热的新贵,后来下场凄凉,比比皆是。
唯有她,风雨不动,安如山。
王后名正言顺管束妃嫔,他自不会多言。
但只要是将叶氏降位或驱逐离宫的处置,他从不会允诺。
叶氏孤身来西漠,并无可信之人,身边的侍女嬷嬷,皆是他安排的人。
所以她即便数月不见君主,也不会有奴大欺主,从未有人克扣她的份例。
他日理万机,大多数时候,顾不上一个小女子。
知道也不会管。
宠妃必遭人忌。
想想小女子善良天真,绝不会是最后的赢家,她没那些手段。
所以,不必常去看她。
但若是真要他选,他其实更愿意多来见叶氏。
只有和叶氏一起的时候,最轻松开心。
谁能不喜欢纯粹的真心呢?
有多少妃嫔是他为了巩固政权才宠爱的,有多少千金是他为了联姻娶的,有多少美人是他迫于情面收的。
有几个是他打从心底里愿意带回家的?
叶氏是。
小女子对他无欲无求,只喜欢他,别无目的。
她久病不愈的那一次,王后联合正得宠的几位夫人,一起瞒着他。
他其实知道,否则在宫里,一个没有后台的失宠妃嫔,王后想她病死,哪有那么容易治好?
最好的御医,最好的药,暗中关照。
这些事情,叶红袖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
但她依旧觉得,他待她很好……她爱上的是一个帝王,从未奢求太多。
一点点的喜欢,就够了。
叶南归其实不懂叶氏,也不懂西漠王。
他无法理解。
因为对于他来说,若他喜欢一个人,绝对不会这样。
……“西漠王虽然说话很不好听,但要封你做世子,把整个西漠送给你,也算是诚意十足了。”
风轻歌望向叶南归,挑眉:“要不你考虑一下?”
叶南归一怔,诧异看她,“刚才他还对你出言不逊,咱们风大当家什么时候这么以德报怨了?”
“把他地盘抢过来,这叫报仇懂吗?”
风轻歌弯起唇角。
叶南归目瞪口呆。
咦?
这种别具一格的思路,貌似没毛病?
“哈哈哈……我开玩笑的。
说什么不重要,整个西漠啊,多大一块肉,好处最实在。
对不对?”
风轻歌见他傻愣愣的,不由好笑。
“不过,这也得看你,想不想回去,想不想当世子。”
叶南归摇摇头,表示不想。
顿了顿又问道,“不做世子,做裁缝,是不是挺没出息?”
“你可是画衣坊的首席制衣师,要不是你公主现在能执掌夜家?
咱们能有钱练兵?
我能当上将军?
你瞅瞅你多关键啊。”
风轻歌立即不满道:“还有钟离秋。
要不是因为你,公主能放他一马?
能给西漠王这个面子?
他现在就等着负荆请罪吧,还能来找你唠嗑?”
“别妄自菲薄了!制衣怎么就不是大事业了?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叶南归望着她突然笑了,“天冷了,给姑娘做一件披风。
姑娘喜欢什么花色?”
“啊?
给我吗?
那……我我我今天请你喝酒!”
风轻歌一愣,顿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