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驸马搂着寿阳大长公主,终究没忍住:“不就是罢官削籍,我不怕。陈家本来就是商人,哪儿不是卖东西!”
寿阳大长公主一抹眼泪:“去河北便安全陈永嘉的亲娘是大晏皇族,我李家生来便是死守国门,死也要死在京城。陈永嘉哪儿都不去,李家哪儿都不去!”
陈驸马流泪。宣庙时也没撤出京城,隐隐约约有说宣庙就是天花死的。寿阳公主那时候着实太小,跟着乳母出宫的,什么都没记住。寿阳公主还庆幸对那时候没有记忆,现在,她正在经历。
“不走……便不走。咱们一家都留在这儿,反正到哪儿还是一家人。”
陈驸马拍着公主,心想,那就看看大晏,得是个什么结局吧。
摄政王站在寥落的鲁王府菜地中,对着未完工的火室发呆。前天他还挺高兴的,野心勃勃盘算冬天种什么王修爱吃的水果,甚至盘算明年春天,明年夏天种什么。天花突然就出现了,还是在禁宫中。皇三子已经夭折,他没有仔细看过的小孩子,听富太监形容,可爱极了。
王修轻轻走到他身后,搂住高大的摄政王的腰,俯身把脸贴在他的后心口,静静地听风声呜咽。
他刚从太医院出来。王修终于明白什么是“种痘”,听得他心惊胆战。把天花病人身上的痘脓弄出来,种在健康人身上,有意让健康人去染天花。完全跟吴大夫的隔离病人理论背道而驰!穆宗时宫中出现过痘医,后来又记载全无。大约也是因为太过可怕难以理解,并且根本不能保证被种之人的安全,只在穆宗一朝,便被中止。
老李想干什么。
王修牙齿咯咯打颤:“老李,你别冲动。有些事不管你……是什么意愿,就是不能做,做了就是错,明白吗?真的不行,你真的不能让陛下去,去种痘,万一陛下因你而出事,你要怎么办……”
法理上说,摄政王是可以继位的。
只要皇帝和李小二都死了就行!
李奉恕嘶哑的声音缓缓响起:“我从来没怎么仔细看过李小三。因为觉得实在太小了,坐都坐不稳当,我是个老粗又不会抱那么大的孩子,怕把他给弄伤了。心想着,赶明儿李小三大一大能跑能跳了,取了名字就接到鲁王府来,跟李小二一起长大,送他们去封地。我是真没想到……李小三突然就没有明天了。为什么说没就没?我都没抱过他。成庙也是说没就没,最后一面我都没见着。明天原来是最大的奢侈……”
王修听老李结结巴巴解释自己为什么没怎么关注过李小三,强行吞下哽咽。
“老李,有时候,命这回事儿吧……人力不可逆的……”
王修搂住李奉恕的胸前,李奉恕仰头看天,闭上眼睛。
那天生我李奉恕来世间一趟,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