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心亭的模样入眼入心皆是和煦,便如同浅月下温软的水波一般,引着人将神思都游离入天外。
心似冰壶含秋月,貌若流风送回雪。
“是栩儿啊。”一时的静默过后,坐在花后的江心亭终于淡淡笑了起来,朝裴真意轻招了招手,此间声调未变,仍旧是清浅“可算回来了。快来,给师姐看看。”
江心亭的笑很浅,便如同她轻弱的声音一般,令人寻不出半分侵略性。
她分明看起来是柔弱而温软,甚至可以说是可欺,但沉蔻总也还记得裴真意所言,江心亭的性子虽然温柔随和,却其实又绝非软弱。
即便心下知道是如此,但江心亭身上便是总有种吸力,让人甫一见过,便下意识想要亲近、想要去保护。
便如同是最温柔而夺人魂魄的温柔乡,使人一眼望去,便想要沉迷。
也只有如此,才能得了蔺吹弦与裴真意两个人的维护与偏爱。
如今沉蔻见了,也知道了这份偏爱,她自然是担得起,且当之无愧。
如果是江心亭,那便是怎样偏执的报恩,都自然不会为过了。
沉蔻想着,忽然便理解了先时蔺吹弦所为一切。
沉蔻正兀自神思游离着,眼前裴真意就已经走到了江心亭身边,弯下了腰。
这一靠近,裴真意便看清了江心亭正摆弄着的东西。
“这是你的主意罢”江心亭指尖轻轻点了点小案上的长匣,语调带了些极其浅的笑。
一时二人透过木格看去,只见内里是一只红头的大蟋蟀,正摇头晃脑,好不威风。
“是。”裴真意笑道“这可是懋陵最贵的斗将军呢,筋骨腿脚都是一顶一的健壮,比起咱们山中的小蟋蟀,那可是要强健上十倍。师姐可还喜欢”
江心亭笑而不语,只是示意她去看一旁的满地画稿。
裴真意细细一瞧,居然悉都是这红头小虫,或伏或跃、动静皆具。
想来这些货礼也不过是前日或昨日方到落云山、只先于裴真意一步,而就是这一步的光景,江心亭就已经画出了这样多的图,可见自然是爱不释手、满心欢喜。
沉蔻之前亦曾听裴真意说过她这位大师姐自小便无心花鸟、偏爱鱼虫,落云山中所生的昆虫,几乎都曾被她捉养来摹过个遍。
如此一来,这山外的稀有斗将军,倒是当真投了她所好,江心亭诚然是十分欢喜。
两个师姐妹十余年未见,此间倒也并不生分。裴真意自知这些年岁里她逃避着回山、甚至连书信也不向回寄,都只是因了她自己的心结,江心亭何其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