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庭阶坐在一大块空地上,虽然他的不远处有亭子,他却没进去,就任凭午后的阳光肆意地倾泻在他身上,照得他星目微微眯起。
他身旁坐着两个螓首玉颈的女子,左边粉衣右边绿衣,均是嗲着嗓子妩媚的模样,粉衣女子含笑盈盈地剥了一瓣柑橘送到庭阶嘴边,而庭阶接下来的动作则令仲兰胸口一窒,只见庭阶嘴角扬起,慢慢将橘子含进嘴里,又顺势一点一点将粉衣女的手指也含了进去。
一时间天旋地转,仲兰快要喘不过气来,刚刚他怕庭阶着急,所以急着赶路,出了一身汗,鬓边湿得如水打一般,着实有点狼狈,没想到对方却像个纨绔子弟一样地欣赏莺歌燕舞,还左拥右抱好不快活!
绿衣女子不甘示弱,轻轻地捶着庭阶胸口,委屈似的撒娇:“殿下,你只顾跟姐姐说话,都不理兰儿了!”
庭阶邪魅一笑,贴着对方的耳根反问:“我的好兰儿,我哪有不理你?”说罢伸手在绿衣女的胸前拧了一把,绿衣女猝不及防,惊叫一声,待她反应过来,赶紧用帕子挡了半边脸,粉面已是浮起漫天红霞。
“轰”的一声,仲兰只觉得自己脑袋要炸开了,他身子一软,差点就要倒地。原来在庭阶心里,人人都可以是他的兰儿么?仲兰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原来自己在他心中也就是一个过眼云烟而已,时间长了,就忘了。
他颤抖着将手心握成拳,开始嘲笑自己:如果赵庭阶真对自己有情有义,为何两年前不告而别,再后来就如人间蒸发般音讯全无?自己于他,不过是可有可无的物件罢了,对一个无情之人奢求感情,不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吗?
这么想着,心是一寸一寸地冷下去了,仲兰紧绷着嘴唇僵直了身子,在阳光下宛如一尊冰雕,眼神光采全无。
庭阶看仲兰面无表情地杵在那里,面色也冷了,厉声唤道:“过来!”他的声音如野狼的长啸划过冒着寒气的夜空,震得那些女子均哆嗦了一下,但她们很快意识到有好戏要开场了,不禁都幸灾乐祸地看向不远处那个站立的男子。
仲兰讨厌庭阶的颐指气使,强压着怒气走到庭阶面前,秀目低垂,冷冰冰地行礼道:“不知王爷找卑职来所为何事?”
庭阶看对方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酷模样,顿时从鼻腔中发出一声冷哼,他戏谑地指着仲兰,冲在场的六七个歌舞伎说:“这位公子小名也叫兰儿,大家比较比较,看看是这位‘兰儿’美呢,还是本宫身边这位‘兰儿’好看呢?”
他说完,绿衣女子忙捂着脸扭捏地叫了声“殿下”。
仲兰听庭阶将他与女子做比较,玉面不禁涌上了一片血红色,柳眉再也控制不住,微微地蹙成一团,若不是地位悬殊,他真想立马甩脸走人。
庭阶饶有兴致地盯着仲兰的脸色,花园里的女子们则忙着比较两个“兰儿”谁美。按理说,李仲兰是男子,脸部线条轮廓都不及女子柔和,但他的五官却又是特别精致,加上肤白胜雪,组合在一起,英气与柔媚混杂,如山黛蒙青烟,影影绰绰,一眼望不到底,反倒引人浮想联翩。
可是昭殿下身边的兰儿姑娘似乎是殿下的大红人,不好得罪,但又听说昭殿下聪颖过人,若违心说兰儿姑娘美,只怕落了个溜须拍马的罪名,真是把众人愁煞,不知该如何指认才好。
庭阶见众人举棋不定,对粉衣女子说:“柔儿,你去带兰儿公子换套女装,顺带化好妆,这样大家比较起来也方便。”
那个叫“柔儿”的女子听到这样的命令,先是惊愕,随即识趣地点头,对仲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说道:“公子请随我来。”
仲兰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赵庭阶这是要把他当猴耍!周遭的嬉笑和窃语声仿佛一个个犀利的巴掌,狠狠地甩在他脸上,他当下情绪失控,怒气冲冲地冲着那个悠闲坐着的肇事者说:“殿下喊我过来就为了这事?卑职还有事要办,告辞!”
他转身正要离开,却听背后“哐当”一声脆响,庭阶狠狠将一只夜光杯掷碎在地,喝道:“李常侍,别忘你的位置,本宫的命令你不听也得听!”
如此霸道的口吻让李仲兰怒极反笑,他转身看着赵庭阶,桃花眼里满是嘲讽:“殿下说的是,卑职人微言轻,只有任人摆布的份,哪比得上殿下您,谁敢去摆布您呢?”
他的眼眸闪着恶意的光,嘴角勾勒出一丝戏谑的笑,念道:“无心托阶庭,当门任君锄。”
这句诗的意思只有他们两个懂,庭阶是赵德昭的字,但没几个人知道,仲兰以前嫌庭阶的名字太一本正经,就只唤对方的字来读,渐渐地庭阶就成为仲兰的专属称呼了。
庭阶冷笑:“任君锄的人是你吧!”他皱着眉叱责粉衣女:“还不带兰公子梳妆打扮?要是不尽心,看本宫不剥了你的皮!”
粉衣女吓得抓住仲兰的臂膀,半拖着对方就往闺房里赶,仲兰忍气吞声任由粉衣女摆弄,只是握紧了拳,尖利的指甲将手心掐出了深深的红痕。
一炷香之后,仲兰和粉衣女的身影重回众人的视线里,那个叫柔儿的粉衣女用力过猛,不仅给仲兰找了件大红褙子,还给他穿上了低胸的白色襦裙,裙上绣着红色的兰花,庭阶盯着仲兰裸露出来的白皙胸口,不禁有些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