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昭洲,今年特别的奇怪,花家香铺倒了,暗香楼也门庭可雀,但息家的息香生意一下却好了起来,从前是小门小户的殷实人家才会在息香买香品,现在在南香坊市选择不多的情况下,息香也隐隐成为昭洲第一大的香铺。
而以前出奇香的暗香楼,一下倒沉寂了下来,转而卖一些很平常的香品,更多的是,整个楼摆满了各类品种的香花,供人观赏也好,要预定香花料用来调制香品也罢,掌柜的都会愿意卖。
花九最近不是练字就是调香,也不大出门,衣食住行自有春生安排,息子霄反倒经常出去,偶有拿大把的银票回来塞给她,像是生怕将她给穷了一样,跟她说说京城那边的局势亦或谈他以前是半玄身份的时候的事,日子过的倒也舒适闲淡。
但这种日子很快就被京兆梁起的一纸文书打破,文书是郡府杨屾戳了大印直接下发到梁起手上,上书曰,息府昔日桑园,经查证,太爷曾有约,在他故去后,要收归官府所有。
这说法都不用明眼人看,挫劣的便知道是假的,只有息子霄以前才到官府备案过,收归的前提是他无妻,息老太爷那般看中府中利益的人,根本就不会许下这样的约。
杨屾,这是要明抢桑园,在发现花容杳无音信之后,他终于出手了。
但和官府打交道,这上面的事,花九没门路,息子霄作为闵王的人,这其中关系倒也不能小觑。
这几日,他出去的勤,回来的时候,花九已经将自己裹进了被子等他,往往不等她问,息子霄自会跟她说一些情况。
诸如,京城杨家,后院失火,或者杨屾的父亲,以前的四品京官当朝被皇帝谴责之类的,杨屾终于自顾不暇,桑园的事又被梁起给搁置了起来。
花九知道,这些都是息子霄的手笔,他和杨屾斗上了,惨烈的程度可想而知。
越是这种时候,花九越安静,好在他们早搬出了息家,要不然杨屾该对息香或者息府的其他人下手了,这种情况也是当初单过的时候考虑过的,毕竟息府,离分崩离析也就那么一步而已。
但是只有花九自己知道,她安静的外表下是扑腾不熄的熔岩,泛着火红的滚烫泡泡,她在等一个时机,等一个暗香楼可以崛起的机会,等一个可以和息子霄并肩而战的境地。
虽然躲在他背后,花着他给的银子,这种小日子不错,可是这些都不适合她自己,她心不安分,要做的事还太多,但她同样珍惜现在这种被人宠着,能预见结束的日子。
一早,她醒过来的时候,一摸旁边的位置,已经凉了,息子霄又出去了,细长的眉一皱,她踢了下被子,裹着在床上滚了圈后,还是起床,今天过来伺候的是夏长和冬藏。
“夫人,姑爷出门的时候说,让您等着,他一会回来带您到龙凤楼,他订了雅间,一起吃饭。”夏长带着有点促狭的笑进来,待花九坐到妆奁旁,她便将收起来的那些头面一股脑的都拿了出来,尽捡鲜色给花九绾在头上。
姑爷待夫人好,琴瑟和鸣,她们这些做奴婢的自然也是高兴的。
花九扒拉了一下花钿,随后捡了个红珊瑚珠嵌顶,银片点缀,有长长的红色丝绦的流苏花钿递给夏长,示意用这个,“龙凤楼?那的凉菜不错。”
“夫人,您甭想了,婢子已经提醒过姑爷,千万不能让你多吃了。”夏长将那红丝绦的流苏花钿插进发髻,看了看铜镜,又给花九配上同是红珊瑚的耳坠子,白玉小脸不施粉黛,就已经有了薄粉的桃花之色。
花九伸手打了下夏长手背,“婢子都敢管夫人来了?真该教训!”
夏长自然知道花九只是说笑,并不是真的生气,她笑眯眯的给花九挑了件襦白色宽袖袍子,披浅粉缎子风毛披肩,比划了一下,眼眸都弯了,“夫人,穿这身好,像只饮朝露的仙女。”
花九随意地瞟了一眼,对身边这四个丫头,恨不得将她每一个时辰就装扮一次的这种热情,她早见怪不怪了。
在夏长的伺候下,花九刚刚换好衣衫,冬藏敲了敲房门,低声的道,“夫人,院门口有个姑娘指名点姓要找您,还说认识姑爷。”
说到后边,冬藏的语气已经有不屑了。
花九没多想,她打开房门才站到出来,就见一长相妩媚,身段妖娆的女子不请自入地站在院子,神情倨傲带不屑的将整个院子打量了一遍,她身后站着个小丫头,帮她提着曳地的裙摆,小心翼翼生怕出错的模样。
“你就是花氏?”那女子用眼角看花九,自行先开口问道。
“我是花氏,敢问姑娘是哪位?”花九站在门口台阶上,拂了下袖子,这身衣裳夏长可是看着怎么飘逸就怎么给花九穿身上,那水袖比一般的样式都来的宽大,花九那一拂,就像扫过浮云,不沾烟尘。
那女子终于正视了花九,神情凝重了一丝,然后极其无理的开口,“还算有几分姿色,怪不得不让息七公子纳妾。”
听闻这话,花九眉梢微微地动了一下,前些日子的谣言,早便散了,但现在却从个陌生的女子嘴里说出来,说的她便像是有多悍妇似得,“有几分的姿色倒也好过姑娘不请自入,不报家门,没礼数的好,至于花氏为不为夫君纳妾,这都是我们夫妻二人的房中事,姑娘,你逾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