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叔的喜悦,即是道叔对员工满意度的风向标。身兼道叔私人理财顾问的海岸十分清楚每月这项开支的额度,仅仅这个月海绵所得的二十五万奖励几乎就是整个海天园今年过去两个月的总和。除了公司规定的奖金,能让道叔感到喜悦进而私人奖励的员工其实并不多。
海绵不明白“道叔的喜悦”意味着什么并且在未来将给自己带来什么,她只知道现在是个好机会。她不要钱,她要去参加莫家的晚会,她要拿回自己的东西。
“我我……我不要钱。”海绵站起身,急切地说,“道叔,我不要钱的。我……我想去莫家参加晚会。”
这个丫头,打从一照面起,道叔就看出来她有心事。她以为自己强装镇定掩饰得很好,但想瞒过道叔乃至在座者中的几个人,她还得继续“修炼”。
“为什么?”道叔笑意不变,反倒更感兴趣。海缎已经报告过,海绵在赌场时给莫仲懿和秦世熙道过歉,她还想去莫家做什么?
海绵脑海中飞快闪过昨天晚上自己挖空心思想到的借口,她告诉自己一定要达到目的,沉下气来,慢慢说:“我家的……那块玉,小缎姐说过只值二十……万,所以这张支票……”她从短上衣口袋里出一张折叠过的纸展平,“我……我不能要。”
“你想把钱还给他们?”道叔摇摇头,“绵绵,他们会认为你嫌少。这件事既然已经有定论,最好不要再起波折。”
“不管多少钱,在我心里都无法和我的家传宝玉相比。”海绵垂放在桌下的手紧紧攥着裙摆,掌心飞快濡湿,说话却越来越流利。
“我……不想要钱,我想要一块羊脂白玉……重新把貔貅雕刻出来。虽然我的玉永远的离开了我,但有个替代品也是好的。”海绵说着这话,却想到了自己的过去。已逝的那些光、那些美好心情、缤纷往事和后来痛彻心魂的伤害却是什么也无法代替、无法弥补的。
“如果向莫仲懿提出这个要求,那个爱面子又小心眼的男人肯定以为你在打他的脸。现在整个默城谁不知道,他拿来当定婚礼物的玉美人雕像成了残品?”道叔语气淡漠,不满之意已让诸多深知他表情音调的几人有所察觉。
爱面子又小心眼。原来在外人眼里,自己以为温柔儒雅宽厚的莫仲懿是这种角色。海绵在心里叹了口气,低声说:“可是我真的不想要他的钱,我只想要我的……玉!”
“你要不要你的玉,他不在乎,他只会猜测海天园是不是还想干什么?”道叔冷冷地说,“绵绵,你在给海天园惹麻烦。上次你占着理,但在事态已经平息的情况下你还不依不饶,只会让大家认为海天园的人不懂规距!就像田间地头也有些规距要遵守,你正融入的这个新地方也自有规距!”
道叔已经生气了,其余六人,包括海缎在内,没有任何人敢开口劝解。海绵孤立无助,若有似无的压力从四面八方逼迫而来,她努力呼吸以避免自己在森冷的气压下窒息。
“那有谁问过我,我愿不愿意接受这笔钱做为赔偿?”海绵的指甲掐在紧贴着大腿的裙摆上,声音颤抖地质问,“是我丢了玉,凭什么由你们决定用什么方式来赔偿?!这就是你们的规距吗?!我的事情,我自己为什么不能做主?”
厅中死寂。海绵直勾勾地盯着道叔,她看不见海缎担忧的眼神,也看不见卫修唇边隐约的笑意,她只看着道叔。
“既然你不愿意接受这笔钱,为什么拿钱时没有提出来?”道叔重重一拍桌子,海绵那几张笔记四散飘飞而落。他沉着脸大声喝斥,“你不是第一次到这里,上次你为什么不说?”
海绵扁了扁嘴,眼里水雾模糊,泪珠打着转转,将落未落。“我我不记得……那时还不知道这块玉有多重要……”她抽泣着说,“慢慢才感觉,我丢了玉就像丢了魂一样,这是件……是件很重要的事情……家传的玉不能用钱衡量。”
道叔牙疼般一咧嘴一皱眉,顶着额心连连摇头:“泪包子,真是个泪包子!上次就是被你哭得心软了,才会答应你那个荒唐的要求。你给我滚出去!这件事我不会答应!你想要玉重新雕个貔貅,我买给你,我买给你行了吧?!”
“不要,我就要莫家的羊脂白玉。玉遇有缘人,我觉得我就和它有缘!”海绵哭得眼睛红红,鼻头红红,却仍然执拗坚持自己的要求,“我和那块玉有缘,我知道!”
“小小年纪,你这什么迷信思想!?真是混帐!”道叔气得大骂,怒火冲天猛然起身这就要离开。
海绵一看大急,不顾一切大叫:“我一定要去!”她后悔不迭,道叔这么生气她始料不及,小缎姐不是说道叔很护短吗,怎么又要讲究起规距来?要知道这样,她还不如当天偷偷去莫家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