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这一回的折腾,反倒是加快促成了沈薄云与钟清言的婚事,也算是坏事变为了好事。两家人为着避免夜长梦多,寻着算命先生翻了半天黄历,终于将婚期定在了初春时节的第一个黄道吉日。虽然过程漫长而曲折,就权当好事多磨罢。何况,冬天已经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成亲那日,春寒料峭。沈家迎亲的队伍掺着看热闹的百姓绵延几里,排场甚是浩大。那日钟清言在邀月楼说的醉话,竟然也兑了现——八台红色的大轿,随着一路的礼乐吹打声好是热闹喜庆。乡邻们见着沈家这番声势浩大的的迎亲队伍也纷纷羡慕起钟清言能嫁得这么个如意郎君来。
这一天,不仅仅是沈家与钟家上下都欢喜不已。沈薄云的钱庄因着庄主有喜而又一次开门散财,使得清晏城里的每一个百姓都很是雀跃,好像过节一样热闹。而沈义天则是带着武馆里的学徒阵仗颇大地一路排开,浩浩荡荡地为迎亲队伍保驾护航。
闺阁里,清言头戴凤冠,身着大红色的绸缎嫁衣。粉嫩的脸蛋儿红扑扑的,也不知是胭脂还是娇羞的待嫁女儿小染红了肤色。小鱼和几个来帮忙的邻居大娘还在紧锣密鼓地为新娘子准备着。一会儿戴上一副耳环,一会儿套上一只手镯。时不时还有人大呼小叫地说是拉下了什么,弄的清言的心也跟着一上一下的惴惴不安,生怕在这重要的一天里出了什么篓子。
“小鱼。”钟清言一手着象征平安的苹果,一面想起了什么,扭头问道:“清尧到了吗?”
小鱼停下手中的活计,有些失望地回答说:“少爷还是未到……恐怕是路远难走。”
“唉,怕是他赶不上今天我的大日子了。”清言叹了一口气。
“大吉大利,大吉大利。”谁想钟清言这一叹竟引来了身边的一片不满情绪,“这大喜的日子,怎么好叹气呢?!”
旁边的几位大娘不约而同地皱眉。这习俗里,成亲这样的大日子是说不得半点不吉利的话的。
钟清言晓得自己说了不该的,立即乖乖住了口。只是心里还不住期盼着钟清尧会在今日赶到,得见她这辈子最重要的一天。
敲锣打鼓得折腾了半天,新郎官总算是把新娘子接到了府里。
拜过天地,钟清言便被簇拥着送入了洞房。沈薄云还没来得及与清言说上一句,便又被热情的宾客拉到了外面。
“沈兄,今日是你的大日子,可别想我们这么轻易饶过你啊!”
“是啊,沈兄,不醉不归!”
沈薄云生意场上的熟人多,今日竟连江城守也带着小妾前来道贺、喝喜酒,给足了沈家面子。沈薄云自是晓得待客之道,他做人也向来干脆,难免被一杯一杯地灌酒。这高兴的日子,他倒也不求饶,有酒必喝,有求必应。
另一边厢,钟清言在房里等啊等,坐得竟有些腿脚发麻。忍不住扯开红盖头,看了看周围的动静。
“小姐,你作甚?”钟清言见四下无人,刚刚一起身想活络一下筋骨,小鱼便赶忙制止。
“我坐得难受!”
“小姐,你就忍这么一回吧。”
“他倒好,在外面有吃有喝。为何我偏偏要在这里等。”其实清言也并没有真心怪罪,只是随便抱怨一句罢了。
“小姐莫不是等不及了罢?”小鱼忍不住就想逗一逗清言。
“你现儿怎么也如此爱开我的玩笑了。”清言心里头被小鱼说得有些发羞,嘴上还是顶了一句。
“小鱼不敢。”小鱼连忙做恭敬状,笑容却没有褪去。
钟清言瞪了小鱼一眼,却也不再坚持着要起身走动。又安安份份地坐了回去。
明晃晃的蜡烛在烛台跳跃着,沈府的前厅后院虽是人满为患,新房里却是安安静静。昨夜里便因为成亲一事而辗转反侧,今天忙着梳妆打扮又起得早,等着等着,钟清言竟打起了哈欠。昏昏沉沉的,脑袋也不争气地一点一点的往下。最后,竟连眼皮都慢慢搭了起来。
又过了个把光景,在这春宵一刻值千金的大婚之日,新郎官还未现身——钟清言,竟然,睡着了。
第二日,当钟清言睁开眼睛时,满眼的陌生令她不禁有些慌乱。再一回想,昨儿个已经与沈薄云拜了天地,今日自己已经从小姐变成了夫人……
想到这里,钟清言顿了一下——那么昨晚……她与他……?她忽然就有了些愧疚之意,再怎么说,新婚之夜新娘子不等相公便独自睡了过去也是不该的。
疑?沈薄云呢?
钟清言想到相公,便转身去找,昨夜里睡得死沉死沉,什么响动也没能把自己吵醒。偌大的床榻清言只占了一侧,另一侧的枕头还是全新的,好似没有被人枕过的痕迹。钟清言正纳闷着,只听门口有了些响动。
清言一个情急,竟然又蒙着头钻进了被子里。一个脚步声由远及近,渐渐走到了身边。钟清言心里有些紧张,猜想着——莫不会是他罢?最后脚步终于停住,钟清言也紧紧攥着被子,身子绷得紧紧的,不敢翻动。
良久,也不听来人出声,清言是有些急了。屏着呼吸慢慢探出了脑袋,想要看看沈薄云究竟在屋里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