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能懂事的女孩子都知道张燕燕对殷三少爷有意思,或者说是整个张家对殷家有意思,这次的见面她肯定会探一探殷三少这池水深不深了。一个“殷”字出来,不由都揪了一把心,躲在人后偷偷看方小蕾的脸色。
张家四小姐虽然自小被人夸聪明,可她至多也只比方小蕾大了几个月而已,这样的一种试探,或者说是挑衅,对她和她的同龄人来说已是极限,可在稍微有点经验的人看来却有点傻。姑且不论以方小蕾的年纪能不能明白她的意思,她懂了,那么她怎么也是殷家三少,如果脾气火爆一点说不定会大吵大闹上一场,让张家吃不了兜着走;如果不懂,那她做这种无谓的挑衅不过也是多此一举纯粹让人看笑话而已。
而这里的女孩子们则都没有反应,只都关注着方小蕾的心情变化。
方小蕾靠在柱子上,纠结起眉头盯了这个字许久,然后挠了挠头:“这字……看上去有点眼熟啊……”
张燕燕拿着毛笔的手在那一瞬不知为何就抖了抖,夏风吹过她额际的刘海,她忽然觉得有点冷。
围观众人看到张四小姐脸上看好戏的笑容骤然消失,半晌后才又露出个别有深意的笑,只听她说:“这正是殷府的家楣。”
“呃……怪不得这么眼熟,哈哈。”方小蕾很无语地牵牵嘴角。以前在村里的孩子们虽然也向爹爹习字,可他们在一起玩的时候从来都是没有约束地满山乱跑,要他们捡树枝在地上玩认字,那是绝对没有过的事情。而且,与被父母逼着来自己爹爹地方学字的同龄孩子不同,她爹娘很少管束她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好像是只要不死在外头让他们费时间挖坟就完全够了似的。
这样的生活方式贯穿了她七岁之前的整个生命,直到连许鹏都离开了后,她才发觉自己原来是那么格格不入。
“她竟然不认识字?”
“这就是殷家三少?”
“怪不得燕燕今天特奇怪……”
“她每天都这么奇怪好不……”
这些如花少女中张燕燕显然是领头羊,轻轻地把笔搁回烟台上,方小蕾的无知让她继续秉持一贯的骄傲:“那么,接下来就看三少***了。”
“好啊。”方小蕾爽快地答应了声,听到这里这些女孩子的话她大概也明白对方是怎么看自己的了,本来打算出来玩放松自己的初衷被冷水浇熄。
也许是从小养成的格,她微微愕然后也没有太多失落,反而放开了。她离开凉亭走到一棵盛极将衰的桃花树下,双手抱住树干往上一跳,爬到分叉处时两腿夹紧树干,一只手已经探到一边,整个人呈倾斜状。
“住手!”
这一声也将众小姐也从震惊状态中拉了回来,跟着张燕燕往那棵桃花树小跑过去。
为了不使自家蒙羞,这些小姐们从小就被爹娘教育要文静、要有才,可以暗地里向看不顺眼的人扔西瓜皮,不能光明正大朝别人吐口水……即使是丫鬟,也都是在进府前受过教训的,不能做一切有可能会带坏自家小姐的事。因此此时方小蕾会去爬树是大家都没料想到的事,虽然……在她们眼里,她很挫……
“啪!”
张燕燕听到清脆的树枝折断声时,同时也感觉到了自己的心脏在剧烈抽搐。
方小蕾皱眉想了想,从树上一跃而下,站起来后一手还摇着桃枝:“怎么了?”
“你……你知不知道这里的花花草草都是我爹花了好多银子从别的地方买来的,还请了最好的园丁来照看,就连我平时走过这里都是小心翼翼踏石子路!你你你,你竟敢折这里的树枝?”
方小蕾听过张燕燕几乎哭出来的指责,差点以为自己做了什么杀人放火的大事,她不过是想编个花环而已,至于这么夸张吗?“折树枝而已……切,大不了我赔给你啊!”
“你知不知道它们有多贵重!你赔得起吗你!”
“不就一树枝嘛,有那么严重吗?”
“就算有殷家给你撑腰你也死定了!”
“有种你杀了我啊!”
“啊——”
就算是从小接受着良好的淑女教育,遇上方小蕾的张燕燕还是毫无预兆地发了疯,一把夺过方小蕾手中的树枝就追着她满花园跑。一个机灵得像只山猴,一个对地形了如指掌,你追我赶了好一阵子还是我甩不开你,你追不上我。众围观的小姐丫鬟们嘴巴已经张得足以塞进一只鸭蛋……这是什么情况?
“你赔我!”
“我早说赔了,你又不让!”
“你赔得起吗!”
“一树枝我赔不起?”
“你死定了!!”
“你来啊!”
“啊——”
没有人敢上去拦,就算拦也拦不住。最后方小蕾咻咻几下爬上了花园里最的一棵树,朝着树下呼哧呼哧喘气的张燕燕扮了个鬼脸。
“你……你有种给我下来!”
“我傻啊我?”
“你……有种就别下来!”
“听你话,傻啊我!”
“那我的话呢?”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树底下传来,围观群众仔细一看,那棵树下不知何时已经站了一个身形伛偻的拄拐老太。
方小蕾张了张口:“易……”老妖婆……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易老妖婆只看了她一眼就把视线移开了,转而移到张燕燕脸上。
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