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韵转头看去,此人身形瘦消,眼睛却骨碌碌乱转,此刻双臂抱在胸前,斜着嘴角,一脸幸灾乐祸。
卢昌文此刻痛失至亲,正悲痛欲绝,听这鱼跃客栈小二在那儿调笑,拿了灶下菜刀,出门一指小二,“就凭你这句话,今天就得把命留下。”
小二本是听闻至宝推背图在此出现,一心想要过来打个秋风,如若能成,那将是大功一件。
据说这推背图与国运息息相关,乃朱家皇室必得之物,所以听得消息就日夜兼程而来,却再次见到卢昌文,先前因为卢昌文吃了大亏,此刻见卢昌文痛失亲人,心下大快,因而出言讽刺。
但卢昌文看到小二之后,双眼陡然通红,村中之人无一活口,却只有他幸灾乐祸,那这凶手绝对是他。
脚下蹬起大片沙土,刷的一声,菜刀迎着小二兜头劈下,小二脸色一变,抬脚飞踢卢昌文手腕,另一只脚猛然踹出,直击卢昌文胸腹要害。
卢昌文却是不闪不避,手中菜刀力道起,将母亲尸翻过,只见后背之上早已结痂,血水凝了大片,背部呈紫黑之色,卢昌文刚要伸手去碰。
就听杨韵惊叫:“别碰,有毒。”卢昌文当下立即缩手。
只见杨韵接下腰间布袋,哗啦啦倒了一地,拿出个小木盒,打开之后却是一排银针,取了一根在后背结痂处一扎,一股黑血流出,银针当即变黑,将银针放在鼻下,当即闻到一股淡淡的腥臭味。
看杨韵眉头紧锁,卢昌文拿过银针仔细查看,但却不知这是什么毒。
“怎么?有什么发现?”这毒好像曼陀罗,不过里面加了狼毒,还有西域天麻草。
“你来杀这些手无寸铁的人,会用毒么?”杨韵问卢昌文。
卢昌文道:“不会。”
杨韵拍手道:“这就对了,那背上的皮又去了哪里?”
听杨韵发问,卢昌文心头疑云大起,莫非另有其人?
卢昌文久思不解,只得将母亲放入棺木,掘土挖坑,将母亲草草下葬,立了墓碑,上书——慈母石开,边一行小字写着,不孝儿卢昌文。
安葬之后,卢昌文在坟前重重磕了三个响头,伸出三指立誓:“不管天涯海角,必手刃仇人,寻得父亲。”杨韵将檀香点燃递到卢昌文面前。
卢昌文接过,对杨韵勉力微笑,杨韵迈步离去,留卢昌文一人在坟前追思。
杨韵明白卢昌文想跟母亲独处,因而独自离去,即使泪如泉涌也能肆无忌惮。
但不久之后,就听卢昌文道:“走吧。”
杨韵看着身旁卢昌文,一脸笑意,再不似先前颓丧模样,眉宇之间虽无雀跃,亦无沮丧,反而多了几分沉稳。
“之后准备去哪儿?”卢昌文看着杨韵问道。
杨韵一愣,这个问题倒从未想过,当下食指轻点下巴,脸上梨涡隐现,开口道:“天下这么大,我想去走走。你呢?”
卢昌文转头时,微风过耳,撩起杨韵鬓间几缕青丝,在卢昌文脸上胡乱拨动,发丝之间清香不散,直直落在卢昌文心上。
“其实,有个爹爹也很好了,我只有师父,这么久我都没见过爹爹和娘亲的样子,甚至清明时节都不知去何处祭拜,不似你,还能有个念想。”杨韵说着,想要怀念父母,可却眼前空空,脑海中连双亲的样子亦无法勾勒。
转头看向卢昌文,正对上卢昌文浓眉下的双眼,眼瞳内清澈如镜,二人只觉周遭风鸟之声渐止,杨韵双手不知何处躲藏,只反复□□衣角,心尖儿却是狠狠一颤。
“是先找父亲还是先找那个小二?”杨韵开口打破僵局。
“先找小二报仇,父亲现在踪迹全无,只能慢慢打听消息,或许小二那里会有线索,先去开封。”卢昌文沉声道。
“这样的话,那我也去开封走走,那里的开封祠我还没去过呢。”杨韵道。
“好。”听卢昌文答应,杨韵心下顿喜。
日升月落,一夜无话,天明时分二人收拾行囊,直奔开封。
走出约莫十里,卢昌文突觉头昏脑涨,全身无力,涩声道:“杨韵,等我!”可喉咙发干,双眼渐渐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