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天地相比,人的力量实在是微不足道,这道理,浮游在苗寨时已然懂得了,他们这行人顶风前行,当真是寸步难行了。-
浮游终于知道为何在与蜀国的战事上奉国始终讨不到便宜了,这边关的风势不小,连他们也要在腰上系了绳子才能防止被大风刮走,而且前后距离虽近,但一丈外就看不清身影,这样的仗,如何有得打?而风向又是对奉国不利,这蜀国一直挑衅边关,可奉英渊也是拿他们没办法。-
明知这场战必输无疑,却派自己来做前锋,而自己却半点怨言也不能有,奉嘉盛啊奉嘉盛,你倒真是算计的周到,浮游舔舔干裂的嘴唇,看着漫天风沙,只觉心中有万千感慨。-
她这一生,起起落落,才明白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如今别的不求,只等此事一了,便做回自己,和自己爱的人过无忧的后半生,这也是她始终期盼的事。-
“大人,”好不容易找到个避风的地方,一行人便整顿休息,佑全拿了酒袋递给浮游,他们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辛苦的去蜀国,也不知道要去做什么,只是浮游让他们做,他们便没有丝毫犹豫的跟着来了。-
浮游接过酒袋,饮了两口,只觉得人也轻松了些,听出佑全的声音有些发哑,知道其他人必定也是面有疲色,心里只觉得愧疚,不由低低道了声:“苦了你们了。”-
佑全似乎有些发懵,瞧了眼双眼无神的浮游,又低下了头:“苦,这世人,谁又不苦?”
他这话说的不错,可或许是四周凄凉,或许浮游经历太多,让浮游听着心里发涩:“佑全,你在轻衣卫也待了多年了,八年了吧,你如今也有..”
“我不记得自己的年岁了,”佑全摇摇头,微微一笑,抛去冷面不看,佑全也不过是个心智贪闹的,没长大的孩子,他们之中有自己培养出得,有先跟着宋锱铢的,如今跟着比他们小二十多岁的浮游,他们本应该是个成了家,有可爱的孩子的年纪,如今却四处奔波,提心吊胆,浮游看着他们,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她不知道,这样对他们来说,公不公平?难道就这样一辈子被困在这皇宫里?
他们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忠心?浮游似乎有些乏困,闭上了眼。
“你怎么能让他们那么为你拼命,是权利,还是金钱?”有一个风华绝代的人,靠着廊柱,看着被风吹动涟漪的湖水,似乎漫不经心的问。
浮游当时听了六皇爷的话,只觉凄凉:“金钱,权势,这些对我们这些可能明天就身首异处的人有什么用呢?”抚着手中的扇子,浮游像是在擦上面看不见的血污:“我想要的,不过是每当第二天都知道自己还活着,和最起码的尊严,而我想要的,也正是他们想要的。”
奉乐恒当时似乎以为她不愿说,便也笑笑不再问了。
可浮游说的却是真话,她总是在说谎话,骗别人也骗自己,是不是到自己说真话的时候,反而没人相信她了?
宋锱铢年岁越来越大,他五十多岁的时候恳求皇上准他告老还乡,皇上便准了,可浮游到最后也不知道,宋锱铢真的回他老家去了么?浮游派人四处寻找,可世上好像都不再有这个人。
浮游觉得心凉,也知道,这个人已不必找了。
宋锱铢一直有意培养浮游,所以浮游便理所当然的顶替了他的位置。
这就已经十多年。
浮游和这些轻衣卫相处十多年,会不知道他们想要什么?所以她只说了一句话。
“我活着,便让你们也活着,即便你们死了,我也会拼命把你们的尸骨抢回来,让你们有墓安葬,不做孤魂,不做野鬼!”浮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