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说了她挺喜欢你的。”牟禾楠把杯子递给她,示意再来一杯。
“你相信吗?”李弥给她倒酒。
“我相信。”牟禾楠接过来。
“我也相信。”李弥低着头,笑了。
帐篷外面的火焰,映照在帐篷黄色的顶上,像一个跳动的光球。童瑀蹑手蹑脚的钻了进去,小心翼翼地躺在苏唯的旁边。她已经睡着了,呼吸均匀而舒缓。一只手搭在薄毯外面,一只手放在自己脸颊旁边。微弱的光亮里,童瑀还是看得见她隽永的面目。那灵动婉转的双眼此刻闭上了,睫毛随着呼吸的节奏在脸上投下淡淡的影痕,嘴唇微微露出一条缝,吐气如兰。她那一头瀑布般乌黑光洁的长发在后脑勺盘成一个简单的髻,前额一缕青丝落在耳际,更显得这张睡脸的温柔宁静。
童瑀支起一条胳膊撑着自己的头,躺在她身边静静地看着她。
好多个夜晚,你就像今天这样看着我吧。太多的事情烦忧着你,操劳着你,困扰着你,使你夜不能寐。而我总是睡得太快了。有时候你只是起身拉起那一厚一薄的两扇窗帘,我就已经进入梦乡。有时候你走到卧室外接个电话,回来时候我已经闭上了眼帘。有时候甚至你还在和我说着话呢,渐渐的我的声音越来越模糊难辨……你总是无限爱怜又无限无奈地看着我,将我轻轻拉进你的怀里,抚摸着我的耳朵我的头发,牵着我的手,轻轻地唤着我的名字。你说你总是要触得到我才能安心入眠,我想说其实我每次都闻着你的味道安睡。你喜欢穿着我那件旧旧的t恤衫在我出差的时候睡觉,我也喜欢睡在宾馆陌生的大床上握着你从脖子上的摘下的项链。
我觉得我已经不能没有你了,我明白你也和我一样。我们就像两种油彩,混合了融合了调和了,再也不能分开了。你是光彩照人的亮黄,我是隐喻沉静的湖蓝,我们在一起就是充满了希望充满了生命力的油绿,无论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这个颜色都是不会退色的风景。总是你搂着我入睡,今天,也换我来搂着你吧。我知道你这样就不会害怕任何事情了。
童瑀轻轻伸手到苏唯的脖子下面,缓缓穿过它和充气枕头的缝隙,将自己的手臂慢慢垫在了苏唯的脖子下面,然后另一只手揽过她的后背,将她拉了过来。苏唯在梦中也像是有感应一样,舒适的靠了过来,乖乖的缩进了童瑀的怀里,就像平时的童瑀一样。
薄毯裹在她的身上,暗红色的薄毯上露出苏唯白皙的手臂和她身上的白t恤,就像一块出土的玉石。那头发搭在童瑀的肩头,手臂,脖子,隐隐传来一丝丝她的味道。童瑀于是闭上了眼。她的双手透过那层棉布衣服感受着苏唯的体温。轻轻地抚摸她的身体,每一处的线条都令她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舒适感,那轻缓的呼吸声就在耳畔,那能够在狭小的电梯箱里也能分辨出来的味道就在空气里……
童瑀将自己的唇轻轻吻住了苏唯的嘴唇,然后离开,紧紧地印在了她的额头。她紧紧闭着眼睛,感觉自己就要哭了出来。可是我并不悲伤啊。我只是觉得心里面好像突然开花了,漫山遍野的紫色小花,随着微风轻轻摇着头。我走在我自己的心里面,穿着白色的棉布衣服,墨绿色的裤子,赤脚。我伸出手掌,触及到野花的手,它们握着我的手指头,对我说:我们开花了。
苏唯,你让我那一片荒凉的心里,开了花。
童瑀和衣而睡,她抱着薄毯包裹下的苏唯的样子,活像抱着一块失散多年又重新被找回的宝玉。
牟禾楠和李弥坐在那棵横倒的枯树上,说着不着边际的话。说了牟禾楠的男朋友,说了李弥的哥哥李乐打算和几个朋友自己做生意了,说了明朗的房子买的时机还真是好,说了西园寺纯子在日本开始接手家里的水产生意,有可能在舟山建立分社,还说了童瑀最近开始画画了,牟禾楠要了她画的那一幅红色的仙人掌,据说她最近打算画一只蓝色的公鸡……
篝火越来越微弱,那碳块越来越像天上的火星颜色。牟禾楠钻进了李密的红色帐篷里休息去了。李弥看着手里的玻璃茶碗,又看看脚边还剩下半瓶的jlker,有些呆滞。她最后拧紧了瓶盖,把这瓶酒又放回了自己的背包。
那旧旧的背包,泛着成年往事一般的暗淡颜色,装满了她一路而来的悲和欢。李弥摸着自己的背包,在大家都睡去的营地里,跪在地上偷偷地流泪。她捂着嘴,不想被任何人听见。杂草在她膝盖下痛苦的扭曲着,她就听见自己的心里面,一阵阵的狂风吹啊吹啊……一直把心里面掩埋的所有的东西都吹得暴露在目光下面,然后她就偷偷的嘲笑自己。揉干了眼角,止住了颤抖的呼吸,李弥望篝火里扔进一块木头,朝着自己的红色帐篷走去。
再见明朗,今后这个红色帐篷我一个人住了。你让我哭泣,也让我懂了自己。只有做朋友,才能一辈子相爱。这是童瑀说的,不知道她说的对不对。不过她是不撒谎的人,我知道。
我也会感谢你们,可能在我老去的时候,也可能就是现在。西园寺纯子让我明白了,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好,不像一盆花,你浇水它就生长。牟禾楠让我看见了我们其实都很软弱脆弱羸弱孱弱,她的妥协我只能默默地看着,不能做任何评论。童瑀让我看见了我内心的挣扎,那就是无法直视自己又不断地自悲自怜,循环着找寻一个平衡点。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