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张开嘴又阖上,见我一直看着他才勉为其难开口道,“我的手断了,一定是路上碰到了什么事故,后来又发现没有衣服,那肯定是路上丢掉了,我之前就想到了。”
qed,我偷偷在心里说,推理完美无缺,他真是“太聪明”了。
我高兴地拍拍他的肩膀,“你太聪明啦,快去洗澡,洗完澡奖励你新衣服穿~”
他看着我,眼睛漆黑。
嗯……我可能太得意忘形了……但是闷油瓶并没有说什么,他真的乖乖的去洗澡了。
在长白山上有过的,那种飘飘然的感觉又上来了,闷油瓶太乖了。
他真像我的儿子。
从东北到杭州,温度变化很大,我按照闷油瓶平常的穿衣风格,给他买了一套冬衣,一套春衣,内裤找不到小鸡图案的,挑了一个米老鼠的,一个不知名兔子的,一个苹果的,再给自己随便买了一点衣服,大概花了二十分钟。
不知道他是还没洗完还是等急了,我一边敲门一边想。
他在门里警觉地问,“谁?”
我答应道,“是我,吴邪。”
门很快开了,我进去,关门,发现他还穿着之前的衣服,头发干干的,不像洗过澡的样子,不由有些奇怪,“你没洗澡?”
他点点头,道,“我不会操作。”
不管怎么样,教一个成年人使用淋浴还是有点搞笑,虽然是闷油瓶我也忍不住要笑起来,但是闷油瓶看着我,一副认真求教的表情,我便是再想笑也只能忍着,何况这时,心中的震撼远甚于好笑。
他不知道怎么淋浴,他过去从来没有用莲蓬头洗过澡吗?不,应该不可能,那么他连这个也忘了?这失忆还真是彻底……
我换上拖鞋,和他一起去浴室,发现这个淋浴系统很有意思,开关做的就像一个装饰的叶子,我看惯了自然一眼知道,但闷油瓶什么也不记得,无怪乎认不出来。我把莲蓬头摘下来,放到他没受伤的那只手上,将开关指给他看,然后说“往上抬出水,往红色那边调整出热水,往蓝色那边调整出冷水,你试试看。”
他用手臂打开开关,水从莲蓬头喷洒出来,溅湿了他的小腿,水很冷,他明显瑟缩了一下,赶紧把开关打到热的那边去,不过片刻,水又热的受不了,于是赶紧调整回来,他手不方便,一时有些手忙脚乱。
我在一边看着非常有趣,等他终于调好了水温,就把新买的衣服拿进来,再絮絮叨叨告诉他洗发水和沐浴露的位置以及用法,帮他把浴巾拆好,放在一边,然后帮他关上门,去凳子上接着坐。
哎……他真像我儿子。
我第三次这么想。
当然,我很清楚,闷油瓶只是失忆,他的人格依然是健全的,认知能力依然是完备的,但是他对其它的事情,对这个世界是全然的无知,假如以这个来判断年龄的话,那他几乎就是个孩子。如果我一直和他在一起,那他的一切都会是我教会的。
这可真像个儿子。听着浴室的水声,我第四次这么想道。
☆、洋葱
到杭州之后,我就带着闷油瓶回了西泠印社,一方面是因为他没有自己的房子,另一方面,因为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恢复记忆,前车之鉴,他这次肯定不会再来找我告别,而是会抛下我直接离开,所以他一定不能离我太远,这样他消失了,我就会发现,
你消失了,至少我会发现。
我曾经向他这样承诺过,说出的时候并非是怀着欺骗的念头,但这句话却实在经不起推敲。他与我只有在斗下见面,地上他去哪儿,我一无所知,那么他消失了,我实在不可能知道。事实上,不仅是他,其他人如果消失了,我难道就能知道吗?我最多只能知道王盟消失罢了。
我和王盟也太浪漫了,浪漫到我都要吐了。
安顿下闷油瓶之后,我给小花,胖子发了邮件,简单讲了一下我把小哥带回来以及怎么带回来的事情,胖子没有回复,估计还在云南没缓过来,小花倒是和我交流了一阵子,并对我勇敢欺骗闷油瓶的举动表达了充分敬佩,并针对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恢复记忆的烦恼给出了一条建设性的意见——去看看心理咨询师。
看心理咨询师,当然不能闷油瓶去看,万一对他一催眠他就开始大谈特谈怎么拗断血尸的脖子,怎么抽出墓室的砖块……我光是想一想都要发抖。
我去看心理咨询师,托关系找了一个,姓韩,四十多快五十岁,某知名大学博士,据说非常专业水准极高,收费也是足以匹配的高,以小时计,每小时700元,我在网上查的平均收费也只有60左右,这厮太黑了,太黑了。
但是黑也没有办法,再黑也得去。
为节省金钱计,我决定全程单刀直入开门见山以半小时结束一切,然而人间不如意事十有八九,此非一二。
心里咨询第一阶段结束,用时两个小时,是我预估时间的四倍,然而郁闷之处在于,对方并没有刻意拖时间。这个人确实很厉害,但是也许他擅于忽悠,也许他高估我的智力,面对我的问题,他经常以一些复杂的长句来回答,譬如我问他闷油瓶失忆会不会对生活产生太大影响,他便说在某些宗教文化中,决定人之所以为人的,决定人格的,是后天的记忆而非先天的气质,记忆是对经验的反应与再认云云,这些混合着神话背景、心理学知识的话是对我问题的回应,然而我需要半分钟来理解他五秒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