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表面问候都被萧宇琛损了人。
易落辰真的是厌极了萧宇琛的那副神情,若是全然无视也好,偏偏要看你,但十分视线只给你三分,浅淡的蔑视。
他脊背绷紧又在下一秒放松,了然的笑起来,萧宇琛越生气不是越好么。
“罢了,口舌之争让你几分又有何妨。”
“口舌之争?”萧宇琛挥了挥手,“我有恙与否不重要,易太子既然来了就别想走了。”
一片剑出鞘的声音,战争一触即发。
“别动手,收回去。”
易落辰气定神闲,位置都没变一下,在动静响起来的那一刻就道。
本该刀光剑影的场面变成易落辰这边所有人脖子上都横了一把剑,包括易落辰自己。
粗重的呼吸响起,那是易落辰那边带来的人在愤怒,只是现在他们的命在手上,也不敢轻举妄动。
易落辰像是没有看到脖子上架着的东西,他的目光看向被萧宇琛遮了大半的人,轻轻拨开剑。
“我只是来接个人,不是来跟你决一死战的。”
易落辰并不担心,萧宇琛并不会取他性命。
有的时候最危险的地方就是安全的地方也不无道理,他们想让对方死,但矛盾的是很多时候就算有机会也不可能让对方死。
什么时候死,在什么场合,以什么方式,这都是有讲究的,仇恨也不过是利益的一部分罢了。
太子而已,他死了还可以换个皇子,而且找人代替也不是什么大事,对萧宇琛没有任何意义。
而在萧宇琛这边人的剑只是架在他脖子上时,他就知道,他赌赢了。
萧宇琛跟他是一类人。
萧宇琛动了动嘴唇,粗粝的眉毛挑起,不屑刚起了个头就被身后人细微的动静打断,整个人僵在那里。
他想嘲讽,‘搞笑,你凭什么带人走?’亦或自信的觉其可笑,‘你问问人想不想跟你走?’
但萧宇琛猛的反应过来,他是没有资格说这些话的。
被嘲讽可笑的对象应该是他才对。
气氛一瞬间陷入凝滞,萧宇琛半侧过身,目光落在陆暮旁边,是竭力克制的冷静。
“你若想走,就自己过去。”
一字一句,轻得几乎让人听不见。
但这牢房实在是太安静了,这从喉咙挤出来的声音落在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梁云樊的步伐顿了顿,按照萧宇琛的吩咐,他外面的人已经准备好了。
他留了明显的漏洞,让人可以安全撤走,但现在看来好像用不上了。
他看着那个人,发现自己是真的看不透。
萧宇琛这一侧身,那遮了大半的人才现出来。
易落辰目光自然向萧宇琛身后看过去,却像骤然被扔进了寒潭,一个激灵。
被骗了!那个人根本不是陆暮!
一股气窜至喉口又突然熄声,那人抬起了头,是陆暮的那张脸。
心绪变换太快,易落辰手都在抖,他实在是有点不敢相信这是陆暮。
他还记得年前与陆暮见面的样子,在联系这面前无比狼狈的挣扎着想站起来又一次次摔落的人。
所有人的目光或直接或间接都落在人身上,萧宇琛掌心都被自己捏出了血。
难成这样你都要过去么?
时间陷入一种缓慢的凝滞,易落辰想上前,被剑拦住,他偏头看了萧宇琛一眼,对着好不容易站起来的人道。
“暮暮,我等你。”
陆暮没有说话,哪里都疼。
萧宇琛看着人从自己面前走过,明明这个过程慢得不行,他却觉得无比迅速,陆暮疼得神色都迷茫起来的样子让他不忍再看。
萧宇琛移开眼神,对上了梁云樊的。
他蓦然想起当初看见梁云樊那个样子自己说的话,若他有一个如此喜欢的人,打断人的腿都要把他留在身边。
现在才发现,若真这么喜欢也舍不得。
最重要的是,那并没有用,他喜欢的人,就算断了腿,爬也会离开。
萧宇琛不知道陆暮是得有多喜欢易落辰,才能在脚筋被挑断的情况下向人走。
这样以后肯定是要留疾的。
萧宇琛带着的那点隐蔽的惩罚的心思,倒把自己伤得厉害。
“真的不可以留下来。”
这是一个问句,但因为说话的人太无力,好像变成了一声低哑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