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道友,恳……请你帮我将、将……那把匕首交、交……给百里……寒。”见楚天泽居然有带他一起走的心思,百里水月愣了愣,随后咬牙狠狠推了对方一把,拒绝了这份出乎意料的好意。
“快!快!请快些离开这里!楚道友若死在这,那便是我百里水月的罪孽了!”百里水月大喘着气,他的身子已经残破不堪,每说一个字,喉咙都如刀割一样疼痛。
“我活不了了,让我最后在这陪着哥哥吧!”
“真是愚蠢的东西!”神坛摇晃地愈发离开,甚至还有下沉的趋势,再不走怕是真的来不及了。
楚天泽狠咬牙关,淡红色的眸子深深望了百里水月一眼。
见黑红色的身影总算离开了,百里水月悬着的心终是放了下来。
楚天泽的行为实在是出乎了他的意料,他没有想到对方会尾随自己来到这里,没想到会将对方卷进凛冬的丑事之中,更没想到在刚刚生死关头对方还有搭救自己的意思。
谁能想到呢?
像楚天泽脾气这般差劲的人,本性却会是这般意外的温柔。
“希望楚道友能平安。”百里水月嘴角勾了勾,他趴在地上只有在心里感叹天意安排的玄妙,这一切仿佛都是注定的一样。
亲手倾覆整个凛冬冰原,这个想法无疑是疯狂的。
虽然很早之前百里水月也想过这般极端的方法,但他其实一直更偏向于更缓和些的方法的。
在他最初的计划里,他本是打算等自己法纹进化成功后便杀了大巫,然后自己一边守冰,一边慢慢想法子将族人迁出冰原。
是什么让谨慎的他做出这样疯狂的事的呢?
是因为大巫将手伸向了寒?
是因为他不想再看到这种不幸降临到寒的身上?
有这方面的原因,但不全是。
只有百里水月知道真正让他下定决心的是什么。
是邵白和楚天泽的到来。
是那艘冲破暴风雪、差点要了他们命的灵舟。
他们已极其暴力蛮狠的姿态冲进了百里水月的视野,痛击了百里水月的神经,唤起了百里水月年幼时的期望。
狼王部落不该永远蜷缩在小小的凛冬冰原之中。
之前楚天泽质问他身为少族长为什么要亲手毁了这里?
如果百里水月那时还有力气的话,他便会告诉楚天泽正是因为他是少族长才要亲手毁了凛冬冰原。
如果所谓的狼王成为族人的枷锁,所谓的家园禁锢了凛冬人的灵魂,那身为少族长,即使背负恶名,失去生命,他也要将这一切阻碍全部粉碎。
这大概是他残破的身躯最后可以做得一些事情了吧。
神坛的晃动愈演愈烈,百里水月已经是苟延残喘了,可他终是爬到了百里冰封的身边,将自己的哥哥拥抱在怀里。
在很多年前,在凛冬冰冷的夜晚里,他记着百里冰封也是这样抱着他,温暖着他冻僵的身体。
或许他和怀里的男人长得一点都不像,可这并不奇怪,因为就和寒与他得关系一样,百里水月和百里冰封身上流着的也是完全不一样的血液。
不是血亲又怎么样呢?
此刻他们便是这世上彼此最亲密的人。
“哥哥,我们终于又在一起了。”百里水月的嘴角勾了勾。
下一刻,黑暗与腥臭将所剩的温暖吞噬。
楚天泽一边使用着缩地诀,一边在临近破碎的冰面上狂奔着。凛冬的风像刀子一般锋利,刺痛了那双淡红色的眸子。
他没有方向,一路飞驰,不是为了逃命,而是只有这样他才能撇开心中毫无源头的愤怒。
楚天泽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他和百里水月非亲非故,更无好感可言。
但百里水月的命运却像一根针刺在了他的喉咙里。
或许他也曾像百里水月这样无奈过。
在左右为难的境地里百里水月已经尽其所能挣扎过了,他放不下哥哥的仇恨,又舍弃不了他的族人,看似最后是找了个自认为两全的蠢方法,但说白了他还是被两方的重压碾碎了。
身不由己,也无能为力。
楚天泽讨厌这种感觉,百里水月的悲剧让他久违地尝到了无助的滋味,他以为自己能冷眼旁观这世上许多的不公平。
但他骗不了自己,他心里很不满百里水月的下场。
这一切难道是这家伙的错吗?他凭什么要为之而死?
这他妈都是些什么狗屁道理!
砰!砰!砰!砰!
冰面上蛛网般的裂缝没有一点预兆地尽数粉碎,楚天泽脚下倏地失了平衡,整个人跌进了冰冷的海水里。
淡红色的眸子在水中闪烁,楚天泽脚下用力,屏住呼吸向上浮去。
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扒上了一块巨大的浮冰,哗啦一声,j-i,ng致的面庞从海面探了出来。
“他妈的!”楚天泽有些狼狈地喘着气,骂道。
他遥望四周,很快找到了他离开时神坛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