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头雾水,“什么一样?”
“爱琳的妈妈叫刘宜琳!”悠悠掰着手指头,解说得很努力,“因为爱琳的爸爸很爱爱琳的妈妈,所以爱琳的姐姐叫张爱宜,爱琳就叫张爱琳!”
我的妈呀,这是我认识的那个张文修?!
“爸爸,”悠悠的声音忽然变小了,“你爱妈妈吗?”
“……”
我心里一酸,望着路口的红灯。
“当然爱。”
悠悠又问,“那我为什么不叫白爱萱呢?”
我笑了,“因为那是女孩的名字呀!”
他恍然大悟,然后自己也笑了。
我究竟爱没爱过白萱,我自己也不知道。
这个问题纠缠了我好久,早已远远超过了伍忆桐对我的背叛。
或许是因为我亲手埋葬了白萱,或许是因为,她原本只是我生命里的一个过客,可现在她的孩子却成了我生命里的一部分。
我和白萱相识在芝加哥。那是一段只属于我和她的回忆。
初到美国的时候,我通过华人中介找了一处廉价公寓,白萱就是我的房东。我第一次见到她是去拿钥匙,她给我的第一印象很温柔,让人自然而然地心生好感。她坦言公寓虽然很大,但已经年代久远,附近治安又不太好,她一人怀着孩子,自己不太敢住。她想哪怕价格低一点,只要能租出去就好。
那时我自顾不暇,也没有心思去好奇她的情况。后来续约,她维持原价租给了我。我听说她住在近郊的别墅区,孩子已经生下来了,请了保姆在照顾,好像过得还不错。我当时心里已经有了猜测,她没结婚,也许是在给人做情人,多少有些替她不值得。但幸福与否这件事,旁人真的无法评说。
又过了不久,白萱突然找到我,她说孩子的父亲意外去世,那边与她完全切断了联系。她说现在只有租给我的这间公寓在她名下,她问我可不可以搬过来与我同住。她还说小孩子可能会很吵,愿意免掉我的房租。
意外之余,我心里也很清楚,其实她还有别的选择。她可以收回房子卖掉,或者用更高的价格租给别人,但是她没有。即使在那样走投无路的情况下,白萱也不愿意为难同样是远在他乡孤身一人的我。
就这样,我与白萱母子开始了奇异的同居生活。我坚持付她房租,她说她还有一些积蓄,可以先维持一段日子。
我没有问她为什么不肯回国。
关于她的家人,关于孩子的父亲,白萱从来都没有提起过。她就像一个天外来客,把自己的过去当成一个秘密守口如瓶。而现在,那些秘密随着她的离开,变成了我和悠悠永远都解不开的谜。
每每回想起来,其实在那段同居的日子里,有着很多日久生情的温馨。那时候白悠悠还没有一个正式的中文名字,白萱叫他tony,疼爱之余当然也有一些戏谑成分在那里。婴儿时代的tony一点都不吵,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白萱很会哄的缘故,他从小就是安静平和的脾气,很爱笑。
他的聪明,豁达,都是继承了白萱的。
白萱刚搬来不久就让我见识到了她那令人惊叹的智力。我那些专业性极强的讲义,她只要随便翻翻就能与我展开讨论。我问她是不是学过这方面的东西,可她说她大学读的是中文系。白萱还做得一手好菜,并且很乐于教我下厨。她是北方人,却做得一手本帮菜,她还经常提醒我做菜的时候要少放盐,很注意健康和营养。
这样一个聪明又温柔的女人,我认为她值得更好的生活。
就在我拿到了工作的offer之后,白萱问我会不会搬出去。有了薪水之后我自然无需再与他们母子合住,可我心里已经舍不得了。
但我没有勇气承担他们的未来。
白萱,她那么善解人意,她让我先可以慢慢找,等找到合适的房子再搬出去。
我想她可能是在等我一个答案。
那原本只是很普通的一天,唯一不同的是白萱要起早去面试一个兼职。我白天休息在家,所以前一晚悠悠跟着我睡,好让白萱能早起。
那天早上我们的公寓遭到入室抢劫,白萱在外面锁上了我的房门,自己死在了歹徒的刀下。
我曾经幻想过很多种可能,比如那天我早起了一点,也就不会让她给陌生人开门;比如我已经带着她和悠悠搬离了那间公寓,开始了新的生活;又比如我根本就没有出国,伍忆桐也没有跟我分手。
无论哪一种可能,也许白萱都不会死。
可我当时那么向往美国,我一定会走;我没有勇气跟白萱在一起,为她做出承诺;我甚至连我早上什么时候醒来都控制不了。
我以为我只是一个过客,无意间走进了别人的人生,可最后却是由我来面对这结果。
我给悠悠起了名字,办了收养的手续,从此他就是我的孩子。
回国之后,我曾试图寻找白萱的亲人,但一无所获。直到某天我忽然想起白萱的母校,我凭着模糊的记忆在网上搜寻那个名字,而结果却令我哑然。
那所二本院校早在90年代就已经解散了编制,白萱根本不可能毕业于此。
我再也没有试图去破解过她留下的秘密。
也就是在那一段日子里,我从苏哲那里听说,伍忆桐生下孩子不久便与杨从白离了婚,要跟随第二任丈夫移民美国。那个人我也有所耳闻,我和伍忆桐交往的时候就听说过他,是他们附中的一个学弟,暗恋了伍忆桐好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