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可怜了葛乔,他被迫忍了钟名粲各种花样百出还土得掉渣的孟浪之词,然而都作出如此伟大的牺牲了,不仅没有回报,他最后竟然还收到了一句语气格外温柔的威胁。
“你最好快点习惯这些,我以后还会日日夜夜讲给你听。”
钟名粲神色诚恳,如同许下一个承诺:“我会说到你习惯了为止。”
红色大巴带着他们绕着沪海的商圈转啊转啊,每到一个站点,广播里隐约还能听到解说员的声音,不过车内也无人在意,大家都各自聚堆,有说有笑。
最后,他们俩在外滩站下了车。
葛乔下车时已经被钟名粲用言语攻击得j-i,ng神恍惚,彻底忘记了自己今天早上刚刚拒绝了朱赞的来外滩数人头的邀请。
他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是来了这里,今天一整天的遭遇对他而言都是没想到的。
沪海市里有一条非常著名的江,就是它将这座城市分割成了两瓣,它把沪海变得就好似一只半雌半雄的妖怪,江东边是沉机默运,江西边是婉约静秀。
这里的人们似乎都喜欢围着这条江做些什么,像是游牧民族相信篝火象征着福兆,来到沪海的人们总在不知不觉间受到感召,也加入到每年望着灯火明灭的江岸祈祷新年万事如意的行列之中。
葛乔从前曾经也跟着朋友来这里跨年,人挤人的场面让他觉得嫌恶又恐惧,而外滩附近到了晚上八点后便不再通车,他又担心太晚了没车回不了家,便找了个借口提前溜走了,离开时街边路灯都还没有亮起。
反正他到最后也没看到什么花市灯如昼的繁华夜景,更没体会过跨年前万人倒计时的紧张刺激,他对这里的印象,大概就只是从早到晚满街攒动的人头。
“天要黑了,我们在这里等一会儿吧?”钟名粲想等江上的夜晚。
“晚上这边要封路,我们得在那之前赶上地铁回宾馆。”葛乔还在担心回家时的交通状况。
钟名粲皱起了眉,不说话了。
葛乔心里一跳,知道是自己太扫兴。
他靠着栏杆,别过脸,下意识揉着自己的左手大拇指,“这附近人太多,很难打车,要是不赶地铁的话就只能走回去,其实也不算远,我们可以走回去的……”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这是为了哄钟名粲的下下之策,他并不想真的走回去。
钟名粲望着他,却始终没等到对视的机会,葛乔一个人在那边垂着头,纠结得手都快被他自己绞破了,无法,他叹口气,扳过葛乔的身子强行面对自己,抬手为他带上连帽,又顺势压住后脑勺按在自己的肩膀上,将他拥进了怀里。
“你怎么总是想些有的没的,像个c,ao心的老太婆。”他抱怨,又蹭了蹭葛乔耳边的衣料,“小老太婆,陪我待一会儿,这是咱们最后一次这样看这座城市了对不对,再陪我一会儿。”
“你还说你不喜欢这里?你明明舍不得……”葛乔闷着声音,缓缓地说。
“因为这里有你的气息,你在这里生活了很久,而我才认识你半年。”
“我的气息?”葛乔笑了出来,“你是狗鼻子吗,还闻得到那东西?”
钟名粲使劲吸了吸鼻子,然后肯定的点点头:“有,到处都是,这座城市和你身上的味道很像。”
他轻声细语,风与帽子的衣料阻隔着葛乔,让他的声音听得并不真切,“葛乔,我一来就闻到了,它告诉我,这里是你的家,你属于这里,可是你说你不喜欢,不会再回来,你想去哪里呢?你喜欢平京吗?不喜欢的话你也会离开平京吗?我实在猜不透你,可你从来不和我说你是怎么想的,我怕我也会抓不住你……”
“也”字微妙。葛乔僵了背,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暮色四合,人们的身形也变得影影绰绰,这样很好,就像为他们两个人打上一层踏实的掩护。
他本以为钟名粲早就看懂了自己。
他不属于沪海,也不属于平京,这些不过都是暂时的落脚地,他想走就走想留就留,哪里也圈不住自己。他只想属于面前抱着自己的这个人,很想。可是话到嘴边,却又一个转弯藏了起来。
最后,他说出口的还是一句玩笑话:“你这是要哭了吗?”
钟名粲不露痕迹地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直到觉得心里的淤堵之处好受了些,终于松开了手,倚着栏杆,回他:“没。在你决定去哪里之前,就先呆在我身边吧。”
他努力把这句话说得云淡风轻,可到底也还只是一句卑微的央求。
葛乔慷慨地接下了他的央求:“会的会的,我就在你面前,你看,一伸手就能抱住了。”
钟名粲看到他张开手臂,却并无动作,就只是看着。这是他第一次没有照单收下葛乔主动的调戏。
葛乔笑了,有点无奈,他上前几步,将钟名粲揽到怀里,接着便去捏了捏他的下巴:“没想到你会这么在意,别自己吓唬自己了,我不喜欢沪海,就是不喜欢这个地方而已,跟那个人没关系,晚上回去,你想问什么我都老实回答你,好吗?”
钟名粲今天的一系列古怪,追根究底就是吃了那莫名其妙冒出来的杨古海的飞醋。
葛乔越不说,他越觉得惶恐不安,一个人躲在心里偷偷编故事,越编越离谱,越编越吓人,他其实并不在乎葛乔是否有过去,如果葛乔不愿说,那么他也可以装傻混下去,可偏偏让他亲眼看到了这冰山一角,那还怎么继续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