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意接着道:“曾经,我很羡慕别人家的孩子。即便是那些家境不好的,我也羡慕。没钱,是难过日子,可有钱人的生活,也不见得就怎么好。有钱却没亲情,能好到哪去?更何况钱这种东西,还是本本分分得来的才能让人心安理得,你说对吗?”
白蓝低低‘嗤’了一声,苏意听见了,却没追问。
未几,话锋一转,苏意随之道:“若是你有其他的苦衷,也可以说给我听,我可以保证不泄露出去,当然,也得你信我。”
“任何人都有阴暗面,你有,我也有。白蓝,现在这里没有别人在,你可以把你的想法都说出来,我不会大度地说我会原谅你,至多,我日后不会针对你。”
“你不说也可以,人的一生中,难能有几个认错的机会,你可以选择及时回头,也可以一错再错,一切,都在你怎么想。”
言毕,苏意看向了操场里那几棵光秃秃的木棉树。
蓦然想起了前些天班里一名男生问她说“班长,你有注意到木棉树在其他时节有叶子吗”的事,苏意斜了斜唇。
叶子吗?自然是有的,不然怎么进行光合作用?
很多时候,人也根这树一样,需要光,需要养分,而不是刻意的摧残和打压。
而有些树会枯萎,或者长残了,便是因为接受的肥料并不对。
真是,魔怔了。苏意自嘲。
再度望向白蓝时,苏意低声问道:“白蓝,想好了?”
白蓝缩在衣兜里的手紧紧收成了拳头,好半响,她才回了句:“对不起……”
苏意来不及滋味莫名,便又听她补充道:“但是,请恕我不明白班长在说什么。”
慢慢仰了头,白蓝的脸色已然平静,“班长,你说错了,永远都只有贫苦人家羡慕有钱人的份儿,有钱人,说羡慕穷人,不过是矫情。”
“班长,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以后我不会惹班长烦了,更不会主动出现在你面前,还请班长不要再和我这个小人物计较。现在离高考也就两个多月的时间,本来这学期还有三次校外人士捐赠的助学金可以申请,如今看来,我也不用肖想了。我回去了,班长自便吧。”
说罢匆匆提步离开,白蓝的背影,狼狈,仓促,匆忙……
苏意清楚,这次的交谈,以失败告终了。若白蓝不是这样的背景,她根本不可能让她这么轻松离开。偏偏,她的家中一贫如洗,若她有个什么事,她的父母,该当如何……
哎……
春日的风,吹得人全身都是冷的。
冠世杰在不远外站了许久,直至白蓝跑开,他才迈步过了来,“苏意,她没认错?”
“嗯。”点了下头,苏意思量了好一阵后才道:“从此刻开始,白蓝的好与不好都与我无关了,我不会打压她,更不会帮她,所有一切,全凭她自己能耐。”
“就知道你下不了手,这样的惩罚太轻了好吧?”冠世杰别别嘴,对这结果不满意。
“行了,小孩子家家的,别老搞报复这一套。除了这个,难道你还想让我也给她下点药诬陷她一两次吗?这种不入流的手段,你可千万别学!”苏意正视了冠世杰一眼,其下意思不言而明——到此为止,不要再做什么动作了。
冠世杰憋闷了有一阵,总算是甩手道:“行了行了,就让那女的得不偿失一下,听说这学期剩下的三次校外助学金,我们班都有两个名额,这回的名额我来分配,你就甭插手了。”
“小心眼。”
“这叫安全起见,三次助学金加起来近一万块了,怎么都比那苏夏薇的五千好。不过苏家都自顾不暇了居然还有心情来算计你,还尽用些低俗手段,我真是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冠世杰说着形象地翻了个白眼。
“你该拿根针把嘴缝上……”
苏意咕哝一句,而后加快了步子。
“喂,等等……”冠世杰很快便跟了上前。
次日是周末,由于临近高考,圣安是尽可能地把学生的空余时间都压榨了。
这日上午上了四节理科课,下午还考了科理综,苏意去陈恒那送菜时,时间都快到下午六点了。
由于太忙,她真是有段时日没和陈恒联系了,而对方不知是不想打扰她还是如何,同样也消失得无影无踪的。
这回好巧不巧的,苏意在离开陈恒的酒楼时碰上了他和蒋思。
看起来这两人相处得并不愉快,而蒋思在瞥见她时,更是恨不能吃了她一般。
“你怎么会在这里?这里是你能来的地方吗?”蒋思并不清楚苏意和陈恒之间的交易往来,好不容易能和陈恒出来‘约会’一次,偏偏这个闷葫芦半天也没说出句话来,她早就憋闷得很了。这下子还碰上了旧敌,她不好好损人家几句都对不起自己。
苏意无语地扫了这女人一眼,再是道了一声:“陈哥,我先走了。”
无意和蒋思牵扯什么,苏意绕过对方便往后头的送货车去了。
转眼间,他和陈哥的一年交易期限也快到头了。等她高考结束,一切也差不多该尘埃落定了。
如今的苏意其实并不需要靠福寿田里的作物来维持生计,她也琢磨过,等到大学了,她就不再过度开垦福寿田,平日里中些水果自己吃和送人也就够了。其他的,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