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她,等着她接踵而至的指责。在她身旁,我竭力扮演一个合格的男朋友,对她,我心怀感恩,因为他父亲那双手拯救了我妈妈。我既然许下承诺,自然要践行。只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也知道有些事情我没有过心,这是没有办法的事,谁也无法强求一个没有心的人做事上心,这太为难人了。
但曼青接下来的话让我有些吃惊。
“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觉得你像一把钢尺,怎么都不会折断,这点,你和他有些像,可你不是他。”
我本来就不是。
她说着情绪有些激动,看着我,仿佛怒其不争,“你有照过镜子看自己现在的样子吗?”
早上醒来匆匆忙忙洗漱,会瞥一眼镜子,但我现在已经很少会在镜子面前打量自己,太累了。
她忽然伸过来手,有些苦口婆心,“别让自己活的这么压抑,你不该是这样的。”
那我该是什么样子呢?我有些茫然。
“你会恨我吗?”
我能说什么呢?我只能摇头。
“送我一程好么?”
我这才注意到她脚边放着行李箱,她竟然连东西都收拾好了才告诉我。但我已经提不起来愤怒的心情了。
到了机场,她没有立刻下车,我们沉默地坐着。曼青抬手看了一眼时间,说了一句,“时间到了。”
我下车,打开后备箱将她的行李取下来,扯开拉杆,一直送到候机室。广播里播报她的班次,她站着不动,像尊雕塑。我想提醒她,她忽然转身抱住我,凑在我耳旁低声道,“那么,再见,谢居意。”
我愣了一下,拍了拍她的背,笑着目送她。
她走出十多米远,回身看着我,扬声喊:“一定要找到幸福啊!”
我摆摆手,看到了她眼睛中的泪光。
我前往停车场,打开车门坐进去,将钥匙插进孔里,没有开车,而是趴在方向盘上。
成年男人流泪,是一件很丢脸的事。可我的笑只能坚持到这里了。
回程的路上,车如流水马如龙,一路堵到天际。我觉得有些闷得慌,于是将车窗开了个缝,脸上感觉到一丝凉意。
下雪了。
前方的车屁股灯闪了一下,开走了,我正要跟上,红灯了,于是只能停车等绿灯亮起。行人在这时穿过马路,我看到一对情侣,女人的背影有些熟悉,愣了一下,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探,伸长脖子,像一只长颈鹿。她身旁的男人拉了她一把,看她的眼神很温柔,拉起了手没有再放下。女人在离车远的那一边,朝他这边看了一眼,大概是看车况和路况,继续和男人谈笑风生。
那是沈默生啊。
他们从车前走过,很快消失。我仍在原地发呆,被后边的车按喇叭的声音惊醒,这才意识到已经绿灯了。麻木操作,车子被洪流携裹,不由自主的向前,这是单行道,没有停车的地方,我只能向前。
只能向前。
红色的尾灯一路连接到天际,看不到头。再次等待的时候,我摸出烟和打火机,点燃烟,将车窗大开。飘雪涌入车内,将热气完全吹散,脑袋吹醒,眼泪吹干。我漫无目的朝前开,不知道来路,不知归处。绕着京城转了一圈,在油箱发出警报的时候启程回去。
稀里糊涂地上楼,连衣服也忘记脱,直接蒙上被子睡觉。
我做了很长,很久的梦。记忆里我还年轻,肆意欢笑,肆意放纵。爸爸还在,大姐在摆弄她的拼图,二姐在沙发上窝着看书,一切都那么美好。继而情景忽的转变,一会儿是和沈默生喝酒,一会儿是爸爸去世,甚至梦到很久以前上小学,沈默生很少看我,但偶尔会偷偷看。
我站在上帝视角,忍不住笑了,笑的那样轻松。
如果这是梦,请不要叫醒我。
可是梦终究是有终结的一刻。
再次睁开眼,已经是十点了,是被手机来电吵醒。我勉强自己接电话,这才发觉自己声音沙哑,头昏脑涨,于是申请请假,那边欲言又止,十分为难,我心里难受,口气有些冲:“是不是只有我死了才能请假?!”
我不等那边回话,直接挂了电话。
我在医院工作这几年,从来没有请过假,这样的任性,是这几年头一次。
手机掉在地上,声音很响,妈妈进来,摸了摸头,惊道:“你发烧了!”然后就要去拿体温计。我被迫夹着,无声看妈妈忙来忙去。她拿了退烧药,发现过期了,匆匆忙忙的去药店买药。我等的百般无聊,头又昏昏沉沉的,于是又睡了过去,再度被妈妈拍醒,她的声音分外担忧,“怎么回事,三十九度!”
我吞了退烧药,她又说要去医院。我是医生,自然知道这是因为昨天吹风,受了打击于是发烧,只要捂着被子睡觉就好,于是拒绝了妈妈的好意折腾。
幸好到头了妈妈还健在,我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什么得与失都是人生必然要经历的事情。我忍不住拉过妈妈的手,在脸上蹭了蹭,向她撒娇:“妈,还好你在。”
妈妈搡了我的头发,“说什么胡话呢?”
我感觉好累,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这样累过,于是勉强自己笑笑,应该笑的并不好看,因为妈妈眼中仍是担忧。可是我没有那么多精神醒着然后安慰人,我只想睡觉,很快又睡了过去。
梦一场接着一场,还是挣扎着睁开眼睛。醒来后发现自己已经在医院,鼻子难受,原来是接上了呼吸机。妈妈在一旁急的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