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铿锵有力,气势十足。
田蚡倒急了起来,带着点怒意说:“兵家之事,是嘴上说的这么轻而易举的吗?闽越和东瓯,蛮荒之地,大军长途过去人生地不熟,不说水土不服,不能知彼何以克敌?”他何尝不知道陛下的心思,但是打赢了还好说,这要有半点闪失陛下以后处境就堪忧了。
严助不假思索道:“东瓯是我朝的属国,既向我们求救,大汉就对东瓯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田蚡道:“秦时尚对这些蛮荒小国弃之不管,难道它们不是秦朝属国?”
严助条理清楚地接口就说:“暴秦最后连自己的都城咸阳都保不住,何况隔了千山万水的小国?能拿我朝同暴秦比吗?臣一向以为大汉朝恩及四海,还是武安侯觉得大汉朝没有这个德行没有这个力量?”
严助都上升到汉朝同暴秦的对比了,再说下去都快说到汉朝立朝的合法性正义性。他站在那,大义凛然一脸正气。
田蚡竟叫他说的没话说,殿上更是一时间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刘彻望过去,一片点头赞许。他心头痛快极了,终于露出点克制的笑意。
不过说赢了到底不算完,还得等着太皇太后点头呢。许昌等人想到长乐宫中的老祖宗,又平稳了心绪。预备殿议过后往东宫去,决计不能轻开兵事。
更何况天下承平已久,百姓兴居立业。若由长安发兵,路上一路上扰民先不说,损耗补给就不是个小数目。打赢了没有半分好处,打输了倒是坏处一大堆。
结果叫这些老臣意外的是,去到太皇太后宫中。太皇太后连他们的面都没有见,叫长乐宫卫尉程不识转告他们太皇太后说了就以陛下的决断做定论。
这下真是炸锅了,几个老臣在宫门外再三求见,太皇太后铁了心的不见。庄青翟想来想去,灵光一闪,想到陛下从此始终的从容。再想想太皇太后现在的反应,难道说这是太皇太后和陛下商议好的结果?要不然陛下也不会明知道太皇太后不乐意还敢这么坚持。
他把这个意思偷摸地一说,几个老臣越寻思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虽说想来想去太皇太后不像同意兴兵作战,但眼下没有更好的解释了。
这么一想,老臣们泄了气。要真是太皇太后决定了,老太太可是出了名的主意正,景帝在时尚不敢对她有所反驳呢。
椒房殿内,刘彻正在殿前的竹林里听阿娇弹琴。指间拨弄间。如潺潺溪水流动,又如急雨敲打着芭蕉叶般如落玉盘。翠竹摇曳间的阿娇着一身鹅黄轻衫,信手弹着。
阿娇的琴艺似乎又精进了,他闭目合着眼打着拍子。
春陀急匆匆地进到内殿门口,看帝后正在竹林下弹琴赏琴。又停住喘匀了气,抹了把汗。再站了会,才轻手轻脚地寻着个空当顶了在旁伺候茶水的侍女。轻言细语简单地把传来的消息一说,而后不发一言站在一旁伺候起茶水来。
刘彻还闭着眼,只是手上的拍子已经错了。少了半拍,就步步错,追不上了。他在想着刚刚春陀说的话,太皇太后不见老臣。
他突然明白了太皇太后的意思,只是太皇太后真的会因为东瓯而还给他兵符吗?
他继续打着拍子,一下一下。
晚间,东宫不出意外来了人说太皇太后召陛下。宫人领刘彻到太皇太后在的侧殿就退下了,刘彻竟很有几分紧张。太皇太后早就知道了他的意思,那么太皇太后的意思呢?
他有把握说动太皇太后吗?想到祖母那古井无波平静的脸他满腹的话竟觉得失去了说服力。
他的野心浅的像水中的月亮,一眼就能被看清。但除此之外,他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丹檀香熏染的味道和玄青陈肃的布置,这几乎是太皇太后寝殿给刘彻全部的印象。殿内沉静如水,一个服侍的人都没有。看来太皇太后是预备同他好好谈谈了吗?
太皇太后听力灵敏,已经听到了刘彻的脚步。她笑着招呼道:“彘儿,来了啊!来!到祖母这来。”
刘彻对太皇太后的感情实在是太复杂了,她一直是他心中怜爱子孙的老祖宗。向着他宠着他,但是当政见不同时,她毫不犹豫绝不留情地粉碎了他的新政,逼的他差点做不成皇帝。
但是,他始终恨不起来。虽然,他已经清楚地明白了政治和亲情是可以分的泾渭分明的。
刘彻走上前坐在太皇太后身边,太皇太后摸过他的手,满意地点了点头说:“看来陛下在上林苑待的还行?”
他没有说话,一时间竟不知道怎么回答祖母。
阿娇诊出有孕的那天,祖孙也是在这里密谈。
身边的人都以为他是瞒着太皇太后在上林苑练兵,只有刘彻清楚是太皇太后先把这个路提出来的。
太皇太后问他:“陛下当这个皇帝有什么志向?”
他可以回答清静无为那些绝对讨太皇太后喜欢的话,尤其是当时的危急情况下。但是,他做不到。他是高祖的后人,他相信自己身上流淌的是敢做敢说的血液。
他很平静地说:“孙儿愿驱匈奴!”
他已经预备好了承受祖母的怒火和教训,然而一阵畅快肆意的笑声反倒弄糊涂了他。祖母常年都是平静的,哪怕是两个儿子先后离开她。
像现在这样吐露出许多开怀的笑声,刘彻还是第一次听到。他听到祖母带着惊喜欣慰地说:“看来启儿很有眼光,汉家天下没有一个会是那没骨头的。”
刘彻实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