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丫鬟们怀抱着美酒佳酿,侍立在旁,酒过三巡后,所有人渐渐放开……
小皇帝虽年幼,喝起酒来也不马虎,济王殿下更是把酒当水,面色如初。
万翼站在上游处,将盛了酒的觞放在溪中,沿着浮水徐徐而下,经过弯曲蜿蜒的水道,觞在谁的面前打转或停下,谁就要即兴赋诗或一展舞姿歌喉。
若是什么才艺也拿不出来,便要罚酒三觥。
美貌的侍女们则是紧随在万翼身后,时不时往流水中丢入煮熟的鸡蛋和饱满的红枣,任其漂浮而下,让宴客们随意拾用。
这便是‘曲水流觞’,‘临水浮卵’以及‘水上浮枣’。
“万郎,这一夜你都避在一隅专司奉酒觞,想赖过这比试吗?”太尉家的小公子被灌酒最多,此刻见到好整以暇的万翼,不由怨念道。
万翼一笑,也不反驳,撩起衣摆坐入席中。
轩台呈环状,因此不论他坐在哪里,对面的济王殿下皆要不情不愿的正对他。
等万翼入座后,由侍童接手了奉酒觞的工作,果然,没过几轮,酒觞便在万翼座前停下,滴溜溜打转。
“万翼,到你了!”
他们可期待他一展风采已久。
万翼接过酒觞,随意取过一旁全新的白玉筷,微启朱唇,“万翼不才,诗词不精,只得聊以作舞,贻笑大方了。”
此言一出,李欢卿狼血沸腾,“万郎只管随意就是。”
谁不知当年的万安精擅六艺,琴舞更是一绝,万翼乃是他的独子,自小熏陶,自不会差。
万翼携着白玉筷徐徐走到场中,待站定,他右手洒然一压,手腕陡然发力,与左手玉筷相击!
只听“铿”地一声清脆鸣音。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
万翼低声长吟,拧身右倾,玉筷在肩部再击,“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他的动作极为舒缓,却应和着击鸣,自有韵律,带着隐匿初开的妖娆,与节奏融为一体。
皎洁的月华仿如呼应他的舞姿,万翼微阖着眼,带着点漫不经心的颓艳,低唱吟哦,“月出皓兮,佼人懰兮。舒忧受兮,劳心慅兮……”
及脚踝的纤长束带坠着玉佩金穗,随着他的动作,发出铮铮摩擦脆吟。
皎若明月舒其光,好一个月下美人!
这清艳风雅的身姿透过灿烂灯火,隔着那片薄得几近于无的纱帘,令在湖畔水滨宴饮的京人纷纷聚来,共睹万郎风华。
那密密麻麻的人群,却都鸦雀无声。凝神细听那隔水传来的低吟……
“月出照兮,佼人燎兮……”
万翼折身侧击轩台,长吟再三“舒夭绍兮,劳心惨兮……”
在一片如痴如醉的目光中,济王殿下倏地扫兴地开口——
“靡靡之音!”
“哦?”万翼转身,自然地停下动作,惹来隔岸一片叹惋。
济王殿下此刻也喝到兴头上,说罢丢去酒杯,拔剑起舞。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济王的舞姿与万翼截然不同,饱含着沙场征戮之气,剑光令人惊心动魄。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他身姿矫健,运剑如长虹游龙,首尾相继。在‘流星’二字念完后,济王的剑势陡然凌厉,竟是往万翼而去,“十步,杀一人——”
霎时满堂皆惊!众人还来不及喝止,剑尖却霍然在离万翼不过三寸时折身直下!
真是一舞剑器动四方,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惊出旁人一身冷汗后,祁见钰方才好整以暇的吟出‘十步杀一人’的下句,“——千里不留行。”剑招如行云流水,连绵不断。
再瞥了万翼一眼,很遗憾的发现他依然毫无动容,济王略收住猛厉无比的剑舞,拧腰退开,“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无愧太学双璧。
两人一番斗舞,一文一武,一柔一刚,教人大开眼界,目眩神迷。
只是先前万翼舞至一半被打断了,那些平日暗中仰慕他的世家公子们心有不甘,等济王收势后借着酒劲儿起哄,要万翼将舞补完。
万翼也不推辞,朝祁见钰拱手笑拜,“殿下也看到了,万翼实属无奈,只得让这靡靡之音再荼毒殿下一会。”
济王殿下负手别过脸,冷冷哼嗤一声。
万翼却是展颜,“既然‘月出’殿下不喜欢,我便踏歌以作……君子舞?”
说到‘君子’这两个字时,万翼稍稍拉长了语音,带着别有深意的目光,凝望向他。
济王殿下的脸色霎时变得青白无比。
……‘有道君子动口小人动手,既然殿下嫌弃万翼是小人,万翼只好满足殿下,做一次动口的君子了。’……
那个他恨不得彻底删除的记忆又浮上脑海。
济王殿下每每思及被强夺走的悲催初吻,皆要恶寒愤怒痛心疾首。
万翼似回味般拇指从唇上划过,那恶质的笑容,激得祁见钰恨不得当众一剑杀了他。
“殿下,为何这般看我?”万翼却是无辜道。
济王语塞,那般耻辱的陈年往事,他自然百般不愿令人知晓。
小皇帝闻言也看向济王,“皇兄,你的脸色……似乎不太好啊。”
“……本王没事。”祁见钰从齿缝挤出一句,“大约……喝过了。”
万翼淡淡的拉长声,“哦……”
引得济王的冷目立刻杀来。
他挑起人满腔怒火却仍是一派道貌岸然,缓步入场。
侍女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