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还残留着阳光的味道,顾香生躺在上面,望着窗外隐隐绰绰,稀疏摇曳的树木。
今天是来到邵州的第一天。
距离他们离开魏国京城,至今过了多久呢?
她忽然发现,在自己刚刚出来的那几天,晚上有时候还会去数日子,但时间过得越长,心里的印象就反而越模糊,到现在,已经有许久许久不曾去数过日子了。
从春天到夏天,好像是两个月,也好像有三个月了。
又或者是更长的时间。
前面还有许多事情等着她去做。
不管如何,已经过去的人和事,永远都无法回头了。
魏临的形容自脑海中浮现,也渐渐的,不再像以往那样带着一丝刺痛和惆怅。
时间总能治愈一切。
她的内心,就像外面的明月一样,平静宁和。
……
傍晚时分,周枕玉已经准备妥当,只在等顾香生他们了。
行宴总得有个由头,沈家用的理由是家中小儿一岁生辰。
沈家在本地的少东家,叫沈南吕,是当朝沈太后的内侄,关系算是很亲近的,现在沈家当家的,就是沈南吕的父亲,如此说起来,沈南吕在沈家的地位是举足轻重的。
但周枕玉却知道,这个所谓的一岁小儿,不过是沈南吕的其中一个庶子,只是正好被他拿来作由头罢了。
由此也可以看出沈家的霸道,你明知道人家给庶子庆生,你还不能不赴宴。
周枕玉觉得这是沈家有意的羞辱,但她没有办法不去,她只能希望昨天那两个人能晚一点来,这样她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晚一些再过去,好给自己留出更多思考的时间。
穆掌柜走了进来,他这几天都有些愁眉苦脸:“哎,娘子,刺史府那边不肯见我们……”
周枕玉点点头,脸上没有意外,还反过来安慰他:“我早料到了,你也别急,兴许今晚能见着,沈家举宴,不可能不请刺史的。”
穆掌柜:“我听说那刺史清高得很,就怕他放不下架子,不肯去,而到时候沈家又在宴会上逼我们低头,那可就……”
他搓着手,没再说下去。
周枕玉也沉默了。
直到门外走进了几个人。
周枕玉抬起头,下意识就愣住了。
而穆掌柜还未认出来,上前几步道:“几位,春秋堂今日不接待外客,请移步……”
为首的女子微微一笑:“穆掌柜,昨日才刚见过面,你就不认得我们了?”
穆掌柜也结结实实愣住了。
昨日米分黛未施,今日却略施了薄米分,原本就清丽的脸越发容光慑人,乌发还是简简单单挽成发髻在头顶,但周枕玉细心地注意到,昨日的木簪换成了玉簪,那身粗布衣裳也换成了素色的半臂裙,没有多余的装饰绣花,也许对方并不想特意突出外貌,但那已经足够令人不由自主将视线频频落在她身上。
就这样稍稍一打扮,整个人看起来就完全不一样了。
这并非是说对方打扮起来,容貌就倾国倾城了,她当然是很漂亮的,就算穿着布衣也掩不住姿色,但此刻,姿色却并不是别人注意的重点,反倒是她那身行止气度,才是令人过目不忘的关键。
若说昨日仅仅是气质容貌出众一些,需要通过谈话接触才能更加深入了解的话,那么今日她单单只是站在门口,周枕玉便能断定,这位焦娘子绝对不是寻常人物。
她自己便是大家闺秀出身,可焦娘子看起来,怎么也不像一般大户人家的千金,就连南平京城里那些世家千金,还未必有这样的风仪神采。
破天荒的,周枕玉失了礼数,没有先打招呼,而是按捺不住问了一句:“敢问阁下,当真是来自席家村?”
听见她话语里的质疑,顾香生扑哧笑了:“周娘子难不成怀疑我捏造来历么,我们要卖的药草,的确来自席家村,若是不然,我们上哪儿找这么多的药草呢?总不可能自己种罢?”
周枕玉也觉得自己太过多疑了,那一瞬间,她甚至怀疑对方是沈家派来的,但很快她又推翻了这种想法,以沈家的作风,要派也不可能派这样一位女子过来。
她有点儿不好意思:“对不住,您这样的神仙人物,别说席家村,就是放眼邵州城,怕也找不出几个,是以我才多问了两句。”
顿了顿,她又道:“不过,那宴会上不知会有什么人出席,沈家在邵州城行事霸道,你我毕竟是女流,我怕有些人会……”
周枕玉没有说下去,但她觉得对方应该能听得懂自己的意思。
顾香生当然听懂了,她苦笑摇头:“可我总不能穿着原来那身衣裳过去罢?”
周枕玉也微微苦笑,其实顾香生的确没怎么打扮,顶多是换了一身衣裳,连发型都没变化,首饰更是一件不戴,但就算这样,美人就是美人,依旧能够一眼吸引住别人的目光。
话又说回来了,心怀歹意的,就算她穿着原来那身衣裳过去,难道就可以幸免了么?
“要不,今晚你不要去了。”周枕玉犹豫片刻,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其实她当然希望顾香生能去,因为不管怎么样,四大家里,只有周家是女性掌舵,而且周家现在不肯跟其它三家合作,正处于备受打压的境地,多一个顾香生,起码心里也能安定一点。
然而她还是过不了自己的良心这道坎。
说完这句话,周枕玉就暗自苦笑,心想活该你把周家经营成这样,对一个素昧平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