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二人应该是出去了。她突然意识到他们几个人一直都有些忽视陆一堂。
陆一堂腿脚不便,一定有需要人帮助的地方。想到此处,玉妍并不犹豫地走出了房门。
陆一堂正躺在东厢房的炕上望着棚顶发呆,几个月暗无天日的地下生活近乎磨光了他之前所有的自尊和骄傲,他如今就像是只被拔光了美丽羽毛的孔雀,毫无体面可言。可是走进他眼帘的梁玉妍给他的生命注入了一丝生机和活力,使他回想起自己从前体面而尊贵的人生,若是从前,像梁玉妍这样的女人,他若想要,是一定有办法得到的。
陆一堂盯盯的看着梁玉妍走到炕边,想得出神,一时间都忘了开口同她打声招呼。
玉妍好心地问:“陆先生,有什么需要我帮你的吗?”
陆一堂盯着她,恍惚地坐起身,并不客气地说:“帮我打盆洗脸水吧!”
梁玉妍答应着,转身出去打了盆温热的水回来,还细心的帮他弄湿了毛巾递给他。
陆一堂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她,一直看着她做这些事,末了接过毛巾说了句:“梁姑娘,那俩个男人哪一个是与你相好的?”
梁玉妍被他如此直接又无理的问话问得有些恼,不太高兴地答道:“哪个也不是。”
陆一堂意识到自己竟把心中所想不加掩饰的问出来是个错误,还是个低级的错误。
他立刻挽回性地解释:“不好意思,问得唐突了,梁姑娘莫怪。”他故作老气地概叹一声,“论年纪,我可以叫你一声妹妹的,妹妹一个人在外,身边若是遇到了歹心人,难免会让人担心和痛心。”
这一席话乍听也听不出什么毛病,可玉妍听出了这话的言外之意,意在说董峻峰和葛云飞都不是好人。
陆一堂若是以为梁玉妍是个随便旁人说什么就信什么的人,那他就是小瞧了粱玉妍。
梁玉妍看了眼此时的陆一堂,清瘦的脸颊凸显得眼睛很大,眼神清亮却显不出光彩,一双残了的腿被有意用薄被盖住。他很想表现出几分昔日的威势,可此刻的他却怎么也撑不出尊贵的气质。
梁玉妍可以想象得出,这男人原本应该是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他们还真同是天涯沦落人。
梁玉妍现在都不敢去回想自己原本的大小姐生活。别的不说,至少不用犯愁下顿饭吃什么。
梁玉妍没理会陆一堂的话,自觉尽了人意,就略带惆怅的出了东屋。
陆一堂在后面叫她,她也没回头。
人家话还没说完呢!陆一堂忍不住又在心里骂了一番赵宁儿以解此刻被无视的心头之气。
梁玉妍关闭房门时,发现门锁先前被董峻峰一脚踹坏了。她懊恼地祈求这噩梦一样的生活快些结束吧!
她拉了屋里仅有的一张大木桌挡到门口,只当是聊胜于无了。
梁玉妍躺下去没一会儿,葛云飞就回来了,这山谷里的河水冷得刺骨,他可在水里呆不久,董峻峰见他冷得嘶嘶哈哈的叫,还故意气他似的把自己周围的水加热得直冒泡,气得葛云飞骂他一句:“怪物”就撒腿跑了。
葛云飞站在东西屋的中央琢磨了一下,明知道睡过去也占不到什么好处,干脆好好在东屋睡炕算了。于是他老实地进了东屋。
片刻后,董峻峰也洗完回来了,他想都没想就走去了西屋。
他推了门一下,推得里面的桌子摩擦地面,发出“呲呀”的一声。
梁玉妍立刻在里面警觉地坐了起来,她没有出声,只是盯着门口。
董峻峰怕吓到她,赶紧轻声说:“别怕,是我。”
说话间,他已从门缝里挤了进来,梁玉妍不出声,不想发出声音引起旁人的注意,她只坐在炕上盯着他看。
董峻峰进来后小心地把门口的那张桌子放去一边,然后把炕上玉妍未睡的另一边的一张席子扯到地上,随后便躺了下去,动作麻利的好像他天天都在这么睡一样。
梁玉妍探头向地上瞧他,低声说:“你干嘛睡地上。”说完又立刻补充,“可以去睡东屋的炕呀。”
董峻峰闭着眼睛答:“你若是一个人不害怕,想赶我走,那我就走。”
梁玉妍在黑暗中静默了会儿,然后无声无息地躺了回去。
屋子里很安静,屋外也很安静,静得连一丝风声也没有。
梁玉妍安心的将要睡着时,那首空灵恐怖的童谣突然又响了起来:白鹅鹅,花鹅鹅……
梁玉妍霍的睁开眼,惊恐的看向四周,没有看到那个老太婆,什么也没有看到。可是那首童谣却不停的反复唱诵着,仿佛有一群小孩子就在屋外的院子里忽远忽近地跑来跑去。
梁玉妍颤着音小声叫董峻峰,她一叫,董峻峰就立刻来到了她的身边。
梁玉妍抓着被子盖严自己,只露出半张头脸看向董峻峰,不看不要紧,一看立刻吓得叫出声,董峻峰的眼睛在黑夜里会发出野兽一样的蓝色幽光,震人心魄。
梁玉妍将自己完全藏在被子里,被那童谣和董峻峰的眼睛一起吓得快要哭了。
董峻峰安抚地拍着她的背,声音温柔至极:“不要怕,没事,什么事也没有。”
梁玉妍躲在被子里闷声闷气地连连说:“你的眼睛……你闭上眼睛……”
她的话使董峻峰僵住了动作。
梁玉妍在被子里躲了会儿,发现董峻峰没了动静,她又矛盾地怕他会走,赶紧拉下被子来看,结果她发现董峻峰正坐在她旁边,闭着眼睛,脸却是对着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