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泽悚然一惊,他猛地抬头看向面无表情的秦觉,怎么都想不通对方是怎么得知这个自己隐藏最深的秘密的。
队伍中的其他人也愣住了,他们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可秦觉所说的事儿,他们似乎并不知道。
他们把目光放回到才稍稍稳住自己表情的好友身上,隐隐意识到:这难道就是浮泽刚刚决定要告诉他们的事?
“……对,”浮泽沉默良久,最后像放下什么重担一样长出一口气,“你……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秦觉摇摇头:“你与那真正正统,到底还是有差别,不过……”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这种差别是好是坏还未可知,你的天赋要超过很多族内正经年轻人吧?科技发展到现在,关于杂……咳,杂种优势的研究应该已经很普及了。”
虽然是固有名词,但秦觉说出来的时候还是免不了觉得尴尬,好在浮泽看起来对那个不太好听的称谓并不在意,只是兀自站在那里显得若有所思。
伊恩眼睛一眨:“是说……你父母当年也是……异族结合?”
浮泽苦笑了一下,倒也没有隐瞒的意思:“没错,我母亲是真正的玄武一族,父亲他……他是个人类。”
这话一说出来,反而是秦觉和伊恩两个有了心理准备,他那一群原本的朋友,除了达芙妮外简直都炸了锅。
“伯父是人类?!天呐,我们居然从来都不知道!”
“老大你藏得好深啊!亏你的天赋那么高……怪不得长老看你的时候总是那么神情微妙!”
浮泽摆摆手止住他们的喧闹:“这件事我也是刚知道没多久,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机告诉你们罢了。”
他确实没有想隐瞒的意思——朋友们从来都不是那种肤浅势利的人,更别说他们都是人类,自己有了和他们一样的血统,大家相互之间应该更感到亲近才对。
他索性把事情都说了出来:“你们也知道,我从小就没见过他……我父亲,母亲也时常不在族里,所以上次我母亲回家之后我就把和达芙妮的事情告诉了她。”
大家安安静静地听着,达芙妮握住浮泽的手,目光坚定。
“我母亲当时的反应很奇怪,就在我最忐忑不安的时候,她忽然开始给我讲当年的事……那之前她甚至连父亲的影像记录都没给我看过,我还一直以为他们关系不好……”
苏瑜忍不住问道:“那伯父他……?”
浮泽摇摇头,眼中散发出一种无力的悲意:“他已经不在了。”
一阵沉默,大家都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虽然之前已经有过隐隐的预料,但失去至亲的伤痛并不可能有几句无关痛痒的安慰抚平——哪怕浮泽从小没与他父亲见过一面,但那丝毫不能改变那是给予他生命的男人的事实。
浮泽握紧了拳头:“可是他竟然死于族中长老的围攻!”
众人一惊,面上都浮现出骇然之色。
“怎么可能!”莫克惊呼出声,“与外族通婚虽不被允许,但又何至于死罪!”
浮泽咬牙道:“不管族规是否有所疏漏,但它原本如此,在未作出改变之前就不该被违反,我母亲说她已经认识到自己的过错,并愿意为之承担责任——但那绝不该以父亲的生命作为代价!”
伊恩脸色凝重:“这却是族中长老一方的错误了,你们族里对这种行为到底是怎样规定的?”
浮泽深吸一口气,强行抑制住激动的情绪:“族里对这方面的规定其实不是特别严厉,毕竟血脉传承不易,谁都不想因为这种微小的理由对族人造成伤害——与外族通婚的惩罚是戍守边界一百年,我母亲如今已经做到了。”
伊恩一愣:“只是这样?”
“只是这样。”
秦觉和伊恩对视一眼,都觉匪夷所思。
之前他们看到桑德那一伙人对浮泽步步紧逼,浮泽之后述说又牵扯出一桩涉及到人命的过往,还以为神兽族群对待违规之事有多么严厉,结果却只是一百年的发配边疆?
要知道,这些神兽的寿命动辄数以万计,玄武更是其中寿命最长的一族,区区百年不过弹指之间,恐怕时常打个坐睡个觉的也就过去了。
伊恩看出他们的疑惑,自嘲地笑了一下:“很难理解,是吧?”他叹了口气,“我也不能理解,但母亲说这件事情别有隐情,她这些年一直在努力探察真相,只是一直没什么线索……只是没想到我竟也有走她当年老路的意思,才把事情告诉了我。”
“说实话,族群对于成年族人的婚配是没有管理权的,除了不能与异族通婚这一条,他们并不会做出任何其他干涉,有些人数万年的不曾嫁娶,自然也没给族群传下血脉——这些他们是不管的。”
“对于普通兽修的歧视确实是其中一个方面,但怎么想也都不至于非要置人于死地,就拿我和达芙妮的事情来说,桑德那群人只是与我有私仇,倒没有牵涉族里的势力。”
伊恩皱起了眉头:“所以你把这些告诉我们,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湛蓝色的眼睛倏然盯住浮泽,目光锐利,“坦白来说,我们只认识两天都不到的时间,只是组队出来做个任务,你何必交浅言深,说出这些堪称玄武一族秘辛的东西?”
浮泽闻言心中一冷,有些意兴阑珊。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对于这两个刚认识的朋友会有一种莫名的信任感——似乎潜意识里便觉得他们会对自己的事情拔刀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