莘一家还是搬到了江边。房子偏僻,要过一条山河唯一的江河。依山傍水,好不自在!
原先看中的那套江景房后来成了鱼店女人的私有财产。这件丑闻山城人尽知。
据说那天,天色阴沉,那女人从江景房的八楼窗户上骂骂咧咧的吵着要跳楼,按照物理学的抛物线原理,她注定要粉身碎骨。
闹剧,有哭有笑,却从不缺乏观众。万人空巷,从白天到夜晚,不少人打着手电筒,拖家带口,站在楼底下,胜过国家跳水队员的受欢迎程度。
从下透过刷着黑色油漆的护栏空隙看,有个女人跪倒在地上,哭哭啼啼,肚子隆的半高。
是鱼店女人的女儿,陈盈如。
这不是一场话剧,这是一场法庭开审案件,许多人是为了证实心中所想和所听传言而来。
早早占好了位置,大人留着小孩在这里把守,自己先回去做饭,然后打包带来,直接露天吃起饭。既然有第一个人吃起螃蟹,旁边人自然效仿。小摊小贩也顺势做起生意。
鱼店女人却希望人越多越好。她的双腿晃悠悠的荡漾在八楼高空之上,一只手撑着护栏上端,另一只手抖着指住陈盈如。
“我怎么生了个你这样的女儿!”
“尽给我丢脸!”
“你爹都好几天不敢出门了!你还有脸在这里!”
似乎这样的效果还不够,鱼店女人哭了起来,如同恶鬼,要人偿命。
“妈!”陈盈如早已泪流满面,披头散发。
“不要叫我妈,你不配!”
底下有人指指点点,交头接耳。故事还未到高潮,他们的双手不知有意还是无意,需放在胸前,仿佛一旦有波澜,便要鼓起掌来。他们是最忠实的观众,最捧场的观众。
“妈!我错了,真的错了!”她声音哭哑了,此刻听起来如同八十岁老太婆。苦难啊,会加速一个女人的衰老,任何人都无法避免。
“你错了?你要是知道错了,就不会把那个贱男人藏起来了。”她猛然转过身去,仿佛只要一个不当心,就要失手掉下来,头着江水。
故事要到高潮了,出现第三个主角的名字了!底下人渐渐骚动,却不自觉屏住呼吸,好像鱼店女人下一秒就要说出一个惊天大秘密。
能赶上直播的人何其有幸。
“他不是!他不是贱男人!”他是她最心爱的男人,他这样对她一定是有原因的,不肯死心的陈盈如还是抱着很大希望。
“你做梦吧傻瓜,他要是爱你,他会不管你?”
“妈!他是爱我的!无论你说什么,我都相信他爱我。”陈盈如止住泪水,状似虔诚的说,望向远方。她又低头看向腹部的凸起,左手轻轻抚摸,碎发遮住她充满爱意的眼光。
还是没等到要爆料的时候,底下有人险些坐不住了,多多少少有人默默离场,但留下来的人像是签下契约,几乎没人上去劝阻,没人报警。
若是说从前,一家闹别扭,左邻右舍纷纷赶来救场。
然而啊,现在的山城渐渐打开通向浮华外界的通道,像是止不住的流向物质层面的富裕,精神层面的匮乏。因为需要物质,兜里鼓鼓囊囊的精神用来交换,少一点多一点,稳赚不赔的。多少人的思想境界停留在此,最终却又想找寻最初的自己,可是没有可是,一辈子很短,你做错了一步,你就没有退路。
山城要开发,不能停止。要发展,要迈进,要搬家,要赔款,要未来。
不要善良,不要勤劳,不要质朴。因为拆二代不外乎暴发户,没有所谓有钱人的教养。
而这群人就在江景房楼下,何其可悲,相同的人看着相同的人表演的戏。
有一万分之一的可能性,相似相惜中有误入浮华。
梣音在人群中,林礼在她身后。
她不想走,她想找周宏,人多的地方有他吧?她的第一直觉其实错了,对于其他人而言,人多或许有他,可是人多的地方一定是没有周宏啊!
时间过去太久,她都快忘了。
待反应过来,却被一个男人撞开,林礼迅速扶着她。
那男人回头看她一眼,冲她露出痞痞的笑,像是在说,“嗨,还记得我吗?”
只见那男人翻越人海,进了楼门。
六十七秒后,他再一次出现在公众视角,出现在八楼阳台。
是那个贱男人来了!底下人群躁动,却又一瞬间安静下来。
这才是真正的年度大戏!之前鱼店女人大闹禽类区只是个短预告。
梣音无动于衷,她淡淡扫了一眼,是他!江边游泳并且调戏女孩的男人,那这么说,上面跪着的女人是她。
世界好小,不止一次这样感慨,可每次感慨,却有千千万万的感想。
只见上面,鱼店女人拿那细长眼睛瞧他,衣着光鲜亮丽,果然是人模狗样儿,身形俊而壮,是个剽悍的主。却没有地痞流氓的粗俗,有的是上层人士会玩的fēng_liú潇洒。
“哟,你可总算来了?”拿言语刺激他,不在乎自己那点名声。
男人扶起跪在地上的女人,收起嬉皮笑脸,换一张义正言辞的脸。
“女士,我会告你私闯民宅。”他的严肃眼神射向鱼店女人。
“贱男人,你还有理了?”咬牙切齿,说罢,还要把自己的身体靠向外面,隐性的威胁他。
可李明觉不吃这套,他把陈盈如护进屋内后,双手交叉放至胸前,嘴角拉起一边,像是在看她往这里跳下去,却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