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座的车窗没摇上去,甘却看见有司机坐在那里,刚想伸手敲车窗,司机转头来问:“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我……”她紧张极了,飞速往后座瞥了一眼,好像没人的样子,她舔了舔唇,“请问您在等谁呀?”
司机莫名其妙地看着她,“那你找谁?”
“我找……”甘却轻吞口水,心跳声越来越响,说,“张存夜。”
“我等的人不是你要找的人,”司机摇上车窗,没想到公司里还有这么没规矩的员工,“这是财务部刘总监的车。”
跳动的心跌落谷底。
她等的人也许永远都不能被她找到。
甘却往后退了几步,最失落不过如此。
可她刚才明明没看错,电梯里的那个人就是他,明明就是他。
怎么可能不是他?
那他在哪?又一次飞走了吗?
世界这么大,人这么多,一辈子那么短,她要怎样才能再见到他?
“走吧,我送你回去。”邱卓一不清楚她发生了什么事,但只要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她现在无比脆弱。
人们在脆弱的时候,心理的防线也最稀薄。
甘却任他拉着往地下车库走去,脑海中重复回放着方才那惊鸿一瞥。
睁眼闭眼之间,换来一场虚空。
她又一次成了他世界里的普通过客之一。
2
办公大厦侧边的林荫道,坐着车后座的人稍稍偏了脑袋,靠着座位,看反光镜,把公司门前那俩人的一举一动都收在眼底。
人与人之间,关于性,关于爱情:
有yù_wàng的人,可以把yù_wàng和感情混淆;
没yù_wàng的人,只能借由感情生出yù_wàng。
张很清楚自己属于哪一种人。
这一种人,不易动情,一动情就像赌博,一掷生死,要么得到一切,要么万劫不复。
他知道她是在意的,但他不知道她有多在意。
他知道自己是在意的,但这在意来得如此唐突、如此猝不及防。
某些瞬间,他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因为,脱离了他的理智控制范围。
“先生?”
“嗯?”司机的声音让他回过神,那俩人的身影也已经看不见了,“回酒店。”
惊鸿照影是故意的,长眉微挑也是故意的;
视而不见是故意的,毫不停留也是故意的。
而心跳…他抬手搭在胸膛偏左处…是真实的。
3
左家庄粒园公寓里,甘却点了外卖之后,就一直趴在电脑桌前,把能找到的盛禾里的所有高层管理人员资料都翻了个遍。
一无所获。
但她这次没有怀疑是自己出现了幻觉,因为实在太真实太深刻。
也许是他的个人资料没有公开,也许是他注重信息保护,也许、也许他是公司的合伙人。
“这人是有·毒吗!露个面就能把我整成这样。”
一头长发被她自己弄成鸟窝,越想越焦躁,越焦躁就越绝望。
微信视频电话的声音突然响起,把甘却吓了一跳。
瞅了一眼,是邱卓一。
她皱眉,有种说不出来的反感,她感觉自己跟他还远没有熟到能视频通话的程度。
把手机调了静音,甘却溜进浴室洗澡。
吃完晚饭,弄好一切爬上床后,才拿起手机看。
邱卓一果然留了微信。
但是……被调离北京市了?
甘却问他怎么这么突然;那边回复很快,说是人事部的紧急调动,这两天交接完工作,下周就得去上海分部。
她挠了挠头发,不知道该接什么话了。
邱卓一那边又发了条过来,让她不用担心,这次人员调动只有他们那个科研室的几位员工,她不会被调走的。
甘却回他:「噢……谢谢邱学长。」
他又提起今天上午约好的,周六一起吃晚餐的事,说到时候他会过来接她。
甘却只能回:「好。」
俩人闲聊了几句,等到他一问困了没,她就说有点困,然后就顺理成章地结束了这次聊天。
放下手机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甘却想,邱学长被调走了也好,不用天天遇见他,天天琢磨该怎么敷衍他。
又再想了想,其实跟她也没多大关系。
因为,不管邱卓一走不走,她想遇见的人,还是遇不见。
4
你知道‘欲擒故纵’的真谛是什么吗?
听完德国那边的工作报告,张依旧坐在椅子上,随手翻着一本《经济学人》,粗略扫过内容。
拇指指尖轻揩下唇,他的思绪一直神游在杂志之外。
‘欲擒故纵’这个伎俩,用在自己身上比用在别人身上要有效得多。
是想爱,还是缩回手,把自己放纵到某一个极端试一试就知道了。
所以他留着那位邱姓学长,到下周。而不是明天。
5
这几日,每一次张去盛禾处理公事,都把时间挑在他们公司的上班时间,并且一定会在他们下班之前离开。
自以为很聪明的甘却,每天都提前一小时到公司,站在一楼大厅留意每一个进来的人,直到临近上班时间才匆匆爬上二十二楼。
下班之后也会在一楼等好久,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她才打车回公寓。
即使这样,甘却还是一次都没碰见他。
她愈发觉得希望渺茫,好像又回到了此前五年的状态:他又人间蒸发了。
或者说,这真的又只是她的幻觉。因为太想念,所以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