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却看向自己的婆母,“母亲,您说是不是?”
这话看上去是在给季念然解围,却又无声无息地就把她架到了另一堆火上去烤。若是季念然一时之间寻不出趣事来,又如何是好?
季念然深吸一口气——这群太太奶奶,真是没一个省油的灯!十三太太平白无故就朝她发难,大太太假装好心,却也拿她做了筏子。
也是自己大意,不小心给了十三太太挑刺的借口。
目光一扫,她已经找好了借口。“可不就是”她装出一副苦恼的样子,好似真的不清楚这位帮她说话的好心人是谁一般。
“这位是你大伯母。”老夫人笑着给她介绍。
“大伯母。”季念然蹲了蹲身子,浅浅施礼,“可不就是大伯母说的那样,我刚看到母亲旁边那位伯母怀中抱着的男童找母亲要糖吃,天真可爱,有趣的很,就忍不住笑了笑,不想引来了误会,倒是我的不是了。”
她这借口找得巧,但凡年轻媳妇几乎就没有不喜欢小孩子的,再说又是个天真可爱的男孩。这话说出来,也没人能找得出破绽,就连那位十三太太,都瞬间做出一副深有同感的样子。
“八弟妹家这小孙子也确实生得可爱。”二太太在此时开了口,“就连娘——”她看了老族长夫人一眼,唇边笑意盈盈,“每次见了都恨不得抱在怀里逗逗。”她看向对面的八太太,仿佛只是单纯地好奇,“四堂叔也疼爱得紧吧?”
八太太闪了秦老夫人一眼,将军府内现在还没有下一代,子息不丰,这话明摆着戳主家的隐痛。但是二太太兴许就是未来的老族长夫人,她不好不搭她的话头,只好轻飘飘地接了句,“毕竟是四辈儿,老人家看着欢喜,偏疼些也是有的。”
秦老夫人若无其事地笑道:“这小子白白胖胖的,上次老将军去看四叔,应是见到了,回来和我满嘴夸也喜爱得很。”
八太太的眼中就露出货真价实的惊喜,“三伯真这么说?”她拍了拍怀中的小孙子,那孩子懵懂地看了堂内一眼,显然还搞不清楚状况,“若是三伯当真看重这小子,那就是他的造化了!”
秦老将军官居一品,手下提拔起来的、受过他恩惠的官兵无数,他若肯提拔族里的小辈,哪怕只是一个姿态,也受用不尽。
“好了!”老族长夫人轻咳一声,打断了堂内的热闹,她仿佛有些生气,语调里有着不容反抗的威严,“你们都不是第一次来将军府了,怎么还都跟没见过世面似的,这么吵!”她训斥这一屋的太太奶奶,就像在训斥一群小孩子——这些人也确实都是她的晚辈,此时都安静下来,也不再交头接耳。
只有秦老夫人笑着道:“难为这么多人今天过来,大家热闹热闹,总是好的。”
老族长夫人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你们不愿过去我们府里,大家自然只有过来了,总不能新媳妇进门,大家都不认得人吧?”
也许,在老族长夫人心中,这件事已经触及到了宗房在族中至高无上的权威,所以她动了真怒——至少季念然就听到了她语调里不容错认的火气。
“那是亲戚们体贴我老婆子呢,知道我腿脚不好,舍不得我走远路。”秦老夫人笑呵呵地,明显在说假话——她若是腿脚不好,那那老族长夫人岂不是个瘸子?
老族长夫人显然又被这句话给气到了,她刚要再说些什么,秦老夫人回头给季念然使了个眼色,指着老族长夫人道,“今儿大家都是过来看你的,你也给长辈们磕个头,敬杯茶。这位是你伯祖母,还不快过来磕头?”
早有小丫鬟在地上放了蒲团,又有捧着茶盘的,里面放着十几个盖碗。季念然盈盈从秦老夫人身后转了出来,跪在蒲团上给族长夫人敬茶。这礼行得并不郑重,但是老族长夫人还是给了季念然一对白玉镯子,又按了按她的肩膀,“玖郎是咱家有大出息的孩子,能嫁给他是你的福气,要惜福,不要拖了他的后腿。”
季念然忍不住目光一缩,老族长夫人这话说得比昨日老夫人说的可重多了,仿佛就在暗指她出身不好,不懂规矩上不得台面一样!
在娘家可以做小伏低,但是在婆家可没有受这种奚落的道理!若是现下默认下来,日后这群人怕不是就得了意,越发拿自己庶出的身份说事了。
她微微一笑,正要含沙射影地反嘲几句,老族长夫人却在此时收回了手。“好了弟妹,起来我带你认认其他各房的长辈,免得以后遇见了认不出人来,那就不好了。”祁氏选了一个恰到好处的时机插进话来,一边说,一边做出要扶季念然起身的姿态来。今天来的各房长辈众多,她身为同房的嫂子,是有责任向季念然介绍众人身份的。
还未出口的话,就这样咽了下去。趁着起身的空当,季念然仔细瞄了祁氏一眼,她仿佛并没有听到刚刚老族长夫人的话,也没有意识到任何不对,只是眼含微笑地站在那里,热情地准备着接下来的行程。
是自己多心了?她真的只是没有读懂老族长夫人那几句话的意思?这年头只将将在脑海里闪现,就被她弃到一边。
她虽然只喜欢看戏,不喜欢演,却并不代表她是一个懵懵懂懂的傻子。前世能在盘根错节的国企办公室内站稳脚跟,她自然也练就了一副好眼力。
这个祁氏,是故意在此时打断气氛,让自己回不出话来。
季念然眼神一暗,随即又扬起一脸喜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