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被一枚枚功勋浸润的明亮高贵。这样的灵魂,于她,只能用着满心的仰慕诠释。所以,每每遇着,总是要静静看上许久。言老逗她——我看你是顶喜欢这青石棋盘的,干脆给我们小希做媳妇,嫁到我家,天天让你抱着看个够!
阿衡自是脸红,讷讷无话,只是望着四周,生怕言希不小心出现,听到了自个儿可真是不用活了。
辛老笑言老——“小希什么时候卖不出去了,要你这么费了老命牵线,也不怕老温骂你挤兑人家的小孙女。”
言老一瞪眼——“你懂什么!这孩子的老实温厚,便是找遍咱们部队整个文工团,甭看漂亮姑娘多,可没这个难得。”
辛老笑骂——“呸!当你言老头存了什么好心,只专门欺负人家小闺女温柔,好迁就着你家的小霸王。”
这场景似乎还鲜活地在脑中跳跃,像是未过几日,可是,事实上,自言老离去,这棋盘,确凿已经空了许久。
“阿衡,你在愣什么?”坐在石凳上的少年歪了头,问她。
阿衡轻轻扶正少年的头——“不要,乱动。”
依旧糯糯的语调,却有些冷淡。
阿衡把大毛巾围在少年颈上,系了个松结,眸光复杂地望向少年的一头黑发。
这几日,言希头皮一直红肿发炎,医生推测是发胶中化学物质引起的毛囊发炎,怕伤了发根,便嘱咐少年,一定要剃了头发,每天上药,等到痊愈,才能蓄发。
言希纠结了几日,又不肯去理发店,就让阿衡在家中帮他剪了。
阿衡觉得自己很像万能的移动工具箱,做什么事,虽然不精通,但总是会一些皮毛的。
比如,修车,比如,理发。
她的头偏向夕阳,轻轻触到少年的发,满撒的金光中,软软温暖的气息温柔扑向掌心,像是填满了什么,眯着眼,慢悠悠寻找少年的发际线,却看到了发顶小小的旋儿,小时候常听老人说,这里是聪明碗儿,长聪明的地方。想必,言希满脑子的古灵精怪,便是从这里而来。
言希笑了出声——”阿衡阿衡,是不是被我的头发迷住了,不舍得下毒手了?”
看,看,就是这么的自恋,兴许也是从那小涡中长出来的。
她无奈,四处寻着发剪,一只白玉雕的手却从前方递了过来——“给。”
什么时候,一不留神,又被他拿走了……
阿衡接住,银色的发剪从少年的手心递过,还带着他的体温,强大的冰凉中微弱的温暖。
围着大毛巾的言希,安安静静地望着大榕树,乖巧的模样。
她站在他的身后,微微倾斜了身子,一点点看着发剪从那满眼的黑发中穿梭,缓缓地掉落的,是一地的碎发。
“阿衡,我长头发,很慢的。”言希开口,声音有些低落。
“这样的长度……”阿衡用手比了比颈间。
“大概要两光年吧。”言希用着正经的语气说着不正经的话。
“瞎说。”阿衡皱眉。
“阿衡,我有时觉得,你很不像个女人。”言希微微眯起龙眼儿般的大眼睛,流光乍泄——“要不然,我看到你,怎么不会害怕呢。”
女人,有什么好害怕的?
好奇怪的话。
她不理会他,只当这是少年抽风时说的火星语。可是,许久后,又暗自难过,为什么不问个究竟。这个世界,又有多少倾诉是没有前因的,他这时刻分明开启了心扉,想要认真地相信她,想要一个走出黑暗的理由,可她却由他平白错失……
她那时在做什么,只是笨拙专心致志地跟言希满头的黑发做斗争。
甚至,还为着他之前的猜忌怀疑而伤神,这么不想理会他的话。
又过了许久,少年的头发已经被削薄不少,阿衡不愿敷衍,便是小*平头,也是细水流长,剪得仔细。
“阿衡,如果我和思莞掉进水里,你先救哪一个?”言希百无聊赖,懒洋洋开口。
这样无聊的问题。
“思莞。”
“那么我和达夷呢?”少年已经支起耳朵。
“达夷。”
“我和卤肉饭呢?!”他的声音开始有了怨气。
“你。”
言希猛地扭头,大眼睛哀怨地瞪着阿衡,把阿衡吓了一跳,赶紧收回发剪,生怕扎到他。
“阿衡,我虽知道思莞是你亲哥哥,达夷和你玩得素来投机,可你也不必这样坦诚吧!”
阿衡低头,回视少年,有了居高临下的感觉。看了半晌,只觉得那张瓜子脸太过俏丽标致,眼睛太过纯洁干净,嘴撅得太高,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见不得言希委屈的模样,还是看他高傲目空一切的模样顺眼一些。
于是,妥协了,笑了出来,总觉得冷战像在同他拉锯,眼泪是起点,那微笑顺理成章是终点。
“你既然,都知道,又为什么,说出来?”阿衡望着他,满眼的温柔和无奈——“这样,比我还坦诚。”
言希撅嘴,随着阿衡手上的动作,微微低着颈,小声嘀咕——“是你要我要坦诚的呀的呀的呀……”
他无限循环,无限埋怨,只是想着自己这么认真配合的认错态度却竟没被她发现。
那,自己的妥协,这样干脆讨好地放手让她去剪掉自己的头发,又为了什么?
留了许久的呀……
他轻声任性地开口,条件反射却全然忘了许久是多久,又是从何时开始的许久。
阿衡愣了,半晌,意识到什么,脸微微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