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自己,露出截白生生手臂,裙裾散开一地宛如朵含苞待放的复瓣花朵。
钱进来不理她。她也不帮忙。坑很快挖好了,很浅,钱进来眼神复杂,从腰带里摸出张手帕,将将放下,伴随着声娇喝:“这是什么啊~”手落袖飞,已被抢了过去。钱进来大吃一惊,起身扑向她,身形影动如蛟龙出海,梨溶猝不及防,被抓住手腕,手腕迅速挤出青紫。
“嘶~”梨溶吃痛,倒吸口冷气,指尖却丝毫不松。游廊里已有行人,绕过林荫树丛,隔了小道隐隐见情形,问道:“梨溶妹妹,你在做什么?”
“挖冬眠的响尾蛇,你要来吗?”梨溶眉目不动,嘻嘻笑道。
那人讪笑拒绝,很快离去。
这厢梨溶收了笑意,仰起头,语气雀跃道:“你如今的反应、内力,堪比修行二十年的好手。我是不是很厉害?”似乎是丝毫感受不到疼痛,钱进来回过神来,讪讪的收了手,口中紧道:“手帕还我。”
“你竟关心这等俗事!”梨溶像受了搓,眸间黯然一层,嘟嚷道:“如果我没猜错,这应该是给手伯擦血的手帕吧。你不怕我告密?真是太不守规矩。不夸夸我这惊天动地的天才……”
钱进来无言以对,只倔强的盯着她。
梨溶无奈的叹口气,松了指尖,顿时帕子如纸钱飘落,黑红血渍宛如创眼。钱进来赶紧接过,眉间定定的,像塑了层泥。梨溶垂眸望向他郑重无比的一捧捧埋血帕,既是好笑,又是气,跺脚道:“你就不能夸夸我吗!”
“谢谢,”钱进来没抬头,却道。
梨溶愣了愣,缓缓蹲下身,也装模作样的捧泥土埋坑,嘴上碎碎的:“我还是第一次见有人纪念死人的,你真是个怪人……”
“如果你死了,我也会帮你造座坟。”钱进来语气平静,无丝毫波澜。
“真的?”梨溶止了手,惊诧道,满脸天真烂漫,她的记忆好似鱼,满手满心的血腥肮脏,只需几秒就忘记。咂咂嘴,回味道:“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跟我说……”
简易的衣冠冢埋好,钱进来心底微微舒服点,撑膝起身,往门外走去。
草木扶疏间,他衣着便宜,背影简简单单好似一笔就能勾勒,无半丝水墨,泛黑晨曦透过阴影漫过他肩头,好似再浓郁点就会消失不见了似的。梨溶望着望着就失了神,喃喃道:“……要是能给我生个孩子就好了。”
眼见再拐上游廊就要消失不见,梨溶恍惚反应过来,“喂!”她起身跑过去,语气里夹带俏皮:“小实验白鼠,不想死的话就等等我!”
即将出行,早起之人比往常多些,都聚集到厨房吃早餐,并排长桌旁,或凑堆,或独坐,说着些闲话。并未与平日有什么不同。执刀的屠夫换成个黑皮汉子,途径大门时远远望见门内换了个年轻人守着。铁打的职位,流水的兵,这世间人太多,重重复复熙熙攘攘。
钱进来取来两碗稀饭包子,慢吞吞吃着。倒是对面的梨溶,从始至终动个不停,叮叮当当从身上各个角落掏出十多只瓶子,倒出蛇蝎子玉蜂草履虫等等,邻桌的人宛如风卷残云散得干干净净,她依旧乐呵呵的,使刀割手腕,倒血入碗一勺勺像喂宝宝那样喂养。
腥甜气息涌起,钱进来忍住反胃,吃过两口就推开了碗。无处可去。所有奴仆都在等待启程。钱进来头沉痛痛的,索性伏在桌面上闭眼,隐隐约约耳朵里捕捉到其他人细微议论声。
“居然有人敢跟小疯子一桌……”
“他是小疯子的试验品,被药物控制了的。”
“是呵,我说难怪。又是个短命鬼试验品……跟在她身边的,哪个不死?这孩子发起病来,可是杀母弑父丧心病狂的啊。”
“嘘——小声点。”
“她体质异常,不能练武,不会听到我们传音的……”
想不到自身耳力已强到能截获他人密语了。钱进来侧头睁开眼,望向兴致勃勃挑逗宠物的梨溶,背衬一扇圆形格条窗户,细濛濛的晨曦透亮,她未挽束的鬓发稍有些凌乱,蓬蓬的蒙了层青光,像套上薄脆砂糖纸的艺术小人儿。
若非掌心挑逗的宠物,本也可以用活色生香来描述的啊,钱进来胡思乱想间,被一巴掌拍醒过来。
“起来啦,该出发了。”抬头愕然。
适才熙熙攘攘的满屋子人,此时除了几名厨子打杂的其它都不在了。梨溶叮叮当当收拾着瓶瓶罐罐。等后知后觉的赶出去时,好几十婢女侍卫整齐林列,马车牵成横排,礼仪遵谨,声势浩大。众目睽睽下俩人鱼样儿灌到最后。
不知是哪支枝桠没挡住光线,白亮宛如流水般,从树梢,屋檐,睫端,流淌而下,稀释了混混灼灼的晨曦。周身皮肤渐渐热起来。钱进来闭上微微楚痛的眼眸,没多久,隐约听见府里传来一阵悉索脚步声,伴随着谈话。
像是夏日蛰伏草丛的鸣虫,一声声嘹亮起来。太妃轻盈而尖锐的嗓音颤在空气里,像使尖锐指甲挑动琴弦:“孩子,纵然我身体不好,这一趟,母妃定要陪你去的。”
顾之期劝道:“来往书信被窃,偏皇上又大赦天下强迫我放洛羽生,两者相连的几率太大。孩儿此行,不担保会发生什么,母妃别去涉险了。”
太妃拎紧语气,悬吊吊道:“若你弟弟敢动你分毫,得先从我尸体上踩过去!”
“母妃……”顾之期哀求道:“孩儿不愿……”
“若我不保护你,谁还来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