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人不知道一般。千挑万选选出了一位千金小姐,不日便要成亲。泽成帝很重视这场婚礼,特意邀了中原之外的国家元首前去参宴。”呼延察从袖口里掏出一封大红的请柬,递到柏氿面前。
柏氿沉默着接下,请柬上写了几个字:“帝宴,喜,诚邀汗首赴宴。”
这字迹她很熟悉,她曾在那样一段孤独的岁月里,独自窝在寝殿的一角,就着昏黄的烛光或者窗外的月光,一点一点抚着信笺上那些字字句句,一遍又一遍,反反复复的读着,哪怕是时至今日,闭上眼,她仍旧能想起他那样俊雅的字迹来。
柏氿抚着请柬上的字,呼延察继续道:“我会让我的军队扮成我的随从一起入宫,趁着这个机会去盗他的国,您也会跟我一起去。”
“我为何要去?”
呼延察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只要您服下药,修补好经脉,恢复功体,您就是天底下最顶尖的刺客。绕过守卫森严机关重重的大泽皇宫,混进洞房里杀一个人,偷一条命,对于您来说,不会是什么难事。您去偷了他的命,我在外派人控制泽成帝的手下,里应外合,大泽,不会再存在了。而且,这是伤亡最小的方法。”
“若是我不跟你去呢?”
“您没得选择。”呼延察冷漠神色不变,“辛兰和程昀在我手上,九千策和小白也在我手上。今早用餐的时候,我在他们的饭菜里下了巫毒。中原的药解不开这毒,程昀不了解巫药,他想解毒,也不是这么容易的。不过您放心,这毒三个月之内不会发作,只要您杀了泽成帝,他们就不会有事,天下的子民,也都可以脱离苦海了。”
春阳很暖,叶底还有鸟儿在歌唱。
微熏的风拂在脸上,柏氿却觉得很凉。
呼延察抬头看了看天色,道:“不早了,夜师父,您回屋收拾收拾东西,不日便要启程了。”言罢转身离开。
柏氿独自枯坐了半晌,半晌之后,缓缓低头捂住了眼睛。
泽成帝二年,帝册立帝妃,帝喜,宴请天下。
泽成帝非常重视这一桩婚事,就连新娘喜服的布料和样式都要亲自挑选。
成亲的那日正是风和日丽的天气,蓝天蔚蔚,白云悠悠,红妆,如火。
泽成帝行到新娘的花轿前,眉眼含笑,缓缓伸出了手。
宫人掀开红绸轿帘,新娘娇羞的将手搭进泽成帝的掌心里。
泽成帝垂眸看向她的手。
纤纤玉指,甲色丹红,这丹红的指甲有些长,保养得很好,抚琴可以,若是用来握刀……
泽成帝忽然沉下了脸色,猛地将这新娘甩开。
新娘被甩到地上,众人一声惊呼,尚未反应过来这是个什么情况,泽成帝又凛然拂袖,赫然怒道:“把这穿了她嫁衣的女人拖出去腰斩!把这被弄脏了的嫁衣扒下来,烧了!”
没人知道泽成帝说的那个“她”是谁。
一众惊忙求饶声里,泽成帝扒掉自己身上那与新娘成对的喜服,颇为嫌恶的丢到地上,根本不管前殿宾客如何,兀自穿着中衣大步走进洞房里。
洞房里静得厉害,只有红烛的火苗微微跳动着发出些许声响。
他沉着脸色走进这洞房里,红烛,金樽,锦被,画栋雕梁,一切如常。
殷瑢却忽然一笑。
很多年以前,她扮成他的新娘刺杀他。
很多年以后,他设了一个喜宴等着她来杀他。
她却好像已经腻了假扮新娘的戏码,早早的便埋伏在了这洞房里等他。
“你终于又肯见我了……”殷瑢含笑说着,似是很欢喜。
柏氿隐在房梁暗处,眸光忽然晃了晃,像是有水光迅速泛起,又被强忍着逼回去。
“我差一点就要娶了别的女人……”他朝着她的方向,缓缓张开手臂,“你可还愿意让我,抱一抱你?”
雕花朱门关得很严,风荡不进洞房里,桌上的烛火却猛地一摇。
柏氿从房梁上扑下来,眼见着便要扑进他的怀抱里。
殷瑢扬起了唇角。
忽听噗嗤一声轻响,有一柄薄翼短刀,直直没入他的心口。
一刀,穿心。
……有天下人为证,你若是还敢再去娶别的女人,那我就……
……你就如何?
……我就一刀把你杀了,一刀穿心,让你连说遗言的机会都没有……
血水从伤口里溅出来,湿了衣襟,柏氿眼底的水光也跟着迸出来,润了满面。
“为什么不躲!你为什么不躲?!”
殷瑢低低笑了笑,他似乎是很疼,连带着那笑声里竟有几分微颤。
“我说过……”他俯身拥住她。
“……若有一天我当真负你,那我等着你亲自来取我性命,届时,我绝不反抗……”
柏氿微震,惨白了脸色,“你别说话,也别乱动,我……”
“……嘘……”殷瑢轻轻伸出手指点上她的唇。
柏氿忽然便止了声,那眼角细流却止不住的拼命涌出来。
生命的最后一个瞬间里,他抚着她的侧脸,轻轻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我终于……又拥抱到你……”
鸟儿从树梢上振翅飞起,越过天上血红的日轮。
殷瑢那抚在她脸侧的手,蓦地垂下。
柏氿一僵。
她像是僵了很久,又好像只僵了一瞬。
僵怔间,忽有破门之声传来,门外金黄的阳光霍然照进微暗洞房。
呼延察在这阳光里走来,身后跟着他麾下的军队。
他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