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她还和温七说了不少府里的事情----
比如温家三房的小孩都是一个齿序,大伯的儿子温榕年纪最大,不考科举,跑军营里去了,如今随镇远军去了南边,不在家。
然后就是他们二房的长子,同辈排行老二的二哥温棠,今日与书院里的同窗一块出了门,也不在家。
三姐是大伯家的,去岁就嫁了。
四哥温竹是三房的,吊儿郎当游手好闲,不好好读书,也不爱舞刀弄枪,成天不着家,今日也是如此。
温五本人是二房庶出,也是他们家唯一的庶女。
六姐温瑶则是三叔家的。说起温瑶,温五有着浓浓的不满:“六妹见天的到处乱跑,两年前还想一个人骑马去隐山,好不容易才被带回来。今天一大早也不见她人,说是又去聚贤楼了,一个姑娘家家的,成天往男人堆里挤,不害臊。”
温七是哑巴,温五说什么她都安静听着,一不小心就让温五产生了自己是在树洞的错觉,没一会儿就人设尽毁,拉着温七几乎把前十几年攒下的牢骚全说完了。
温七,保持微笑。
等好不容易能睡了,温七恨不得死在柔软的被窝里,被叫醒的时候还有些起床气,冷冷淡淡扫了来叫自己的丫鬟一眼,吓得那丫鬟跟见了鬼似的。
中午在温五这边用了饭,下午温七的院子终于被打扫出来,连带着给温七准备的丫鬟也备齐了。
贴身伺候的大丫鬟四个,其中一个是老夫人赏的,一个是温二太太----也就是温七亲娘给的。
老夫人给的那个叫知书,温二太太给的那个叫煮雨。
温七嫌麻烦就没改名。
剩下两个是从二等丫鬟升上来的,一个叫梅香一个叫银环。
温七听了脑壳痛,就拿纸笔给这俩改了名字,梅香那个改叫红笺,银环那个改叫皎月。
其他还有二等三等的丫鬟婆子,温七一个都没记住,改好名温二太太那边就派了人过来给温七量身,说是要做新衣。
温七闭着眼抬着手,木头桩子似的杵了半天,等丫鬟们量好身,便迫不及待地扑到了床上,睡了个昏天暗地。
又是要用饭了被叫起来,沐浴更衣,收拾好被领去了饭厅。
晚上家里人倒是齐了不少,除了还在南境的大哥,其他人都在,温七一一认了人,一家人一块吃了顿饭。
饭后自觉关系亲近的温五拉着温七一块走,之前被温五抱怨过的温瑶凑了上来,张口就是:“七妹刚回家,有哪里不习惯的,只管说,祖母宽厚仁慈,你这般一声不吭反而容易招她老人家不喜。”
温瑶长相可爱笑容明媚,头上梳着双螺髻,髻上点缀拇指大小的用金丝与珍珠串成的花,紫玉做的花蕊,垂下细小金环扣成的流苏,衬得人矜贵又可爱。
夜间风大,三人身上皆披着斗篷,独独温瑶的斗篷是如火的红色,上绣云月与白梅,边沿滚了一层雪白的狐狸毛。因只是风大,并不多冷,温瑶没怎么拢着斗篷,随着她朝她们走来的动作,能隐约看到斗篷下紫罗兰色的短袄与绀色的马面裙,无论是布料还是绣工,皆是上等。
对比之下,温五和温七的衣着就显得有些不够细致了。
倒不是他们二房比三房穷,只是温五是府里唯一的庶出,就算温二太太不为难她,也总有顾不上的地方,且今日也不是什么节日,温五穿的也不过是一身半新不旧的袄裙,外面披着墨绿的斗篷,本是沉稳的颜色,在温瑶的衬托下,反而显得老气了起来。
温七这一身倒都是新衣,不过是温二太太在温七回来前估摸着尺寸做的,难免有些不适合的地方。
温瑶话落,早有不满的温五借题发挥,声音尖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故意来嘲笑小妹的吗?”
温瑶被吓得一愣,不懂一向温和的五姐怎么会突然这么凶。
温瑶身边的丫鬟因为主子得宠脾气也不小,当下就护在温瑶身前,“五姑娘好生不讲道理!我家姑娘不过是看七姑娘一直不说话,过来关心关心,你凭什么这么凶巴巴地骂人?”
“这里哪轮得到你说话!滚开!”温五早就看不惯温瑶身边的丫鬟一个个谱摆得比她还大,忍了多年的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朝着那个丫鬟就吼了一声。
温瑶自觉委屈至极,含着眼泪推开身前的丫鬟,朝着温五倔强道:“五姐若有不满,骂我就是,何苦作践我身边的人。只是我不懂,我做了什么惹恼了五姐,我不过是来关心一下七妹。”
“你这叫关心?你要是真的关心你就该知道……”
“这是在做什么?”一道带着少年稚气的声音打断了温五的话,众人回头,才发现不远处站了两个人,一个是他们的二哥温棠,一个是四哥温竹。
开口打断温五说话的,就是温竹。
温瑶那个胆大的丫鬟开口就噼里啪啦把事情交代清楚了,因为觉得自己家姑娘占理,她是一点都没有添油加醋,完了还让身边其他丫鬟作证。
温棠皱起了眉头,温竹则是挑挑眉,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说话的那个丫鬟。
丫鬟自觉给自家姑娘出了头,全府再没有比她更忠心的了,又看四少爷这么看着自己,骄傲之余不由得脸红了一下。
温瑶还扯了扯丫鬟的衣袖,劝到:“好了别说了,五姐也不是故意的,许是出了什么事正气头上,赶巧被我撞上了。”
丫鬟:“那也不能无缘无故就拿姑娘撒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