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陌离忙抱起她,将她安置在床前的软椅上。不由分说先拆开她一根手指上缠绕的布帛,她想拦也拦不住。
入目之中,不是往日那莹白如玉的肌肤,而是红肿不堪,被洗去泥沙后鲜血淋漓的伤口,在凛冽寒冷的天气中冻伤恶化,一片血肉模糊,让人看着都会觉得很痛。
萧陌离心底一颤,脸色大变,眸光阴沉难测,声音中已经夹杂了怒气,“这是怎么回事?”
云落倾目光微微一闪,挣扎着收回手,将那丑陋到极致的伤口掩在袖中,垂下眸子,语气听起来轻松淡然,“不小心磨的,你不用这么紧张,不过是一点小伤而已,已经……不疼了。”
不疼?这样的伤,怎么可能不疼,他心里一阵难言的酸涩痛恼,忙又去检查她的腿,她慌乱的阻止,丝毫不顾忌手上的伤。
“别看了!”云落倾带着祈求的语气,嗓音嘶哑。曲起双腿,双臂死死抱住膝盖,仰起头,一脸倔强,“陌离,求求你,别看了。”那个比手指更丑陋连她自己都不忍去看的伤口,不要让他看到。
萧陌离望着她眼中倔强背后深藏的脆弱无力,似是有人在他撕裂的心口上狠狠撒了一把盐,灼痛到窒息。他在她面前缓缓蹲下,膝盖着地,双手用力抓住她的手臂,声音微颤,“为何不让我看?很严重是不是?”
“不是,”她依旧努力地微笑,将一切悲伤吞食入腹,沉淀在心底,轻轻摇头,“是因为……很丑,不想让你看到。你别担心,有晨曦在,很快就会好。”
真是因为丑?她几时也会在乎这些了?他不信!但她那般倔强,再勉强只会伤到她。
“因何受伤?告诉我。”萧陌离眉心紧拧,深邃的瞳孔中盛满浓烈的心疼。见她低头不欲说,他十指紧扣,仿佛要捏碎她的手臂,盯住她的眼睛,咬着牙一字一字重复:“告诉我!”那气势,仿佛不知道答案誓不罢休。
面对他不容拒绝的口吻和眼神,云落倾叹了一口气,低头幽声道:“我只是不想让母亲留在马路中央,被人践踏。”
他双手一颤,他们亲眼见着母亲的骨灰被风吹散,融在了雪中,如何才能不让母亲留在马路中央?“你……做什么了?”
“埋了那片雪。”三个日夜的艰辛苦楚,被她寥寥几字说得那样轻描淡写,他听后却是震住了。
融了骨灰落下的雪,纷纷扬扬,那么大的一片,那样冷的天,她一个人的力量,如何办到?
他薄唇微张,颤抖了几下,目光复杂,看了她半响,才缓慢问出声,那声音中有无尽的疼惜以及无尽的懊恼和自责,“你……埋了三日三夜?所以直到今天才回来?”
云落倾轻轻点头,目中泪光盈动,声音有些哽咽,“我知道这样做不能弥补什么,但是,这是我……唯一能做的。”泪水滑出眼眶,一串一串滚落下来。他抬手捧住她消瘦的脸庞,滚烫的泪水擦过他手上的肌肤,灼伤了冰凉的心。
“小麻烦……”他所有的心疼和感激还有愧疚,都在这一声轻唤里。想说谢谢,却始终没有说出来。他感激她在他失去理智的时候,包容他理解他,还替他做了本该由他来做的事情,落下这一身的伤,毫无怨言。
“别这样看着我,陌离,我是你的妻子,做这些事,本就是应该。你不必感激,也不必对我心存愧疚……你我夫妻一体,生命里所有的幸或不幸,我们……一起承担。”她用受伤的手轻抚着他的眉眼,语声真挚而温柔。
一起愧疚,一起悲伤,一起承担不幸的命运,他和她都不是一个人。
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他此刻心中的感动。这一生,遇上她,爱上她,是他之幸。目光交缠,有些话,都不用再说出口。他所想,她懂得就足够。
“我送你回云落宫休息。”他抱起她。
她在他怀里,轻轻应道:“嗯。”
那一日,他留在云落宫陪她,两个人并肩躺在床上,谁也不说话。屋子里很安静,过不久,他因多日不曾好好休息,很快会沉沉睡去。她听着他沉稳的呼吸声,微微侧头看他睡梦中仍然疲惫的容颜,泪水顺着她的眼角滑落下来,打湿了枕头。
第二日,云落倾醒来的时候,萧陌离已经离开了。不只离开了云落宫,也离开了南月。他不想让她送别。
云落倾起身,在床边的桌子上,发现了一张字条,那上面留下的两个字,笔力苍劲,仿佛用生命书写而成:“等我。”她扬唇而笑,虽然苦涩,但也欣慰,好歹还留了这么两个字。她轻轻拈起那张字条,看了很久之后小心翼翼地将其放到枕头底下,方便思念那个人时拿出来看。
苍穹大陆苍显一七六年,十二月,南朝正式向北朝发起战争,南帝御驾亲征,领十五万大军及月宫七千人破瞳关,不费吹灰之力连夺四城,损兵八百伏降兵三万,其势锐不可挡。
苍穹大陆苍显一七七年,一月,北朝皇帝率二十万铁骑南下迎战紫翔关,会合紫翔关守军三万,与南朝大军形成对峙。双方都是用兵高手,兵力也相当,一时难决胜负。
第168章 边关告急
萧陌离出征后,云落倾坐镇朝堂。此时各国都在观望,等待时机分一杯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