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这样总有一天会出车祸。你什么时候要放弃李小华啊?”许博淳喘着气,让结巴更严重了。
“永远不会。”我上气不接下气,小腿还在颤抖:“你只要注意你的李晓菁就好了,我看我的李小华。”
“我又没有要做到这样,超累的,以后你自己这样冲,我不陪了。”许博淳摇摇头,抓着脚踏车的手都还在抖。
“恋爱就是集体作战啦,这样才有热血。相信我,热血的爱情总有一天会流行起来的。”我竖起拇指,看着李小华从彰女校门口排路队走出来。
李小华看了我一眼,却像是看着空气,一点表情也没有。
“——”我看着越走越远的李小华。
她总是这样无视我的存在,就这样头低低地走路回去,连声招呼也不打。
我被讨厌了吗?她觉得我这种默默站岗的方式很幼稚很笨吗?一想到这个可能,我连心底都会直冒汗。
“认真考虑放弃吧。”许博淳叹气,踢了一下我的脚踏车。
“不要。我这个人一旦努力不懈起来,连我自己都会怕啊!”我咬牙。
踩着落寞的城市夕阳,我们骑脚踏车离去,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
“柯腾。有件事我从别人那里听来,你最好深呼吸一下。”许博淳突然停下。
“冲虾小深呼吸,要讲就快讲。”我皱眉。
“前几天我遇到李晓菁,她跟我说李小华已经改名字了。”他看着我。
“改名字!”我脸色惨白。
“改成李姿仪。姿色的姿,沈佳仪的仪。保重了,换名字只是个开始啊!”许博淳挥挥手,转进他家的巷子。
我呆呆地骑回家,虽不至于太惊讶,但心里还是很难受。
李小华这个名字,让我不知道笑了几次,毕竟真是取得太简单明了了,导致每本参考书都充斥着“小明”、“小华”、“小美”这类的名字,让李小华本人也不胜其扰,也曾认真警告我不要取笑她的名字,我只好忍下这一类的玩笑。
现在李小华终于要改名字,非常合理。但我就是一整个不对劲。
“从改名字开始,然后彻底消失在我的生命里吗?”
我在街上不断大吼大叫,直到声嘶力竭后才回到家。
后来我写了一张卡片,压下我昂贵的自尊心,苦苦哀求当初那群以友情为名坑害我的、同样念彰化女中的“她们”,帮我转交给对我视而不见的“李姿仪”;隔天回报的结果是,李姿仪漠然地看完了卡片,接着便当她们的面撕掉,并大发了一顿脾气。
“她说,请你以后不要再写东西给她了!”她们说。
连续几天,我都浑浑噩噩地游尸在学校里。
这算什么,过去的记忆难道都是我被外星人抓去,乱七八糟被机器灌进的假象吗?怎么突然通通不算数了呢?
再也提不起劲去彰女门口站岗,放学后我只是坐在教室里轮着等看最新的少年快报,要不就是跟许博淳把玩同学收集的球员卡,一整个灵魂空荡。许博淳也被我的负面能量所影响,渐渐地,放弃追同样念彰女的李晓菁。
有时放学后,我跟许博淳会到许志彰他家院子组队打篮球。我们两个都打得很烂,所以总是互相守对方(当我们之间有人拿到球,其他人完全不想插手我们之间笨拙至极的对决),打到筋疲力尽没办法想太多才回家。
总之,我就是无法靠近彰化女中,那里有一道防御自作多情笨蛋的结界。
你问我,只是改了个名字有这么严重吗?
我却无法回避我心中的不舒坦。
第十一章
电影侏罗纪公园有句经典台词:“生命会自己找到出路”。
是不是真的我无法确定,但我相信——人生没有意外。
某天,我在学校一直瞎混到晚上六点多才走人,经过一楼某间国中部的教室时,竟看见理应搭乘校车回家了的沈佳仪,一个人在里头看书,旁边还放了一碗吃到一半的干面。
我大感奇怪,难道是错过了校车吗?又,怎么会出现在国中部的教室?
“沈佳仪,你是没搭上校车喔?”我直率走了进去,打招呼。
“——不是。”沈佳仪的脸色有些腼腆。
“啊?干嘛脸红。”我大剌剌坐下,看见沈佳仪的桌上是本数学参考书。
“我想留在学校念书,学校晚上比较安静,念书的效率高。念完了再叫我妈载我回家。”沈佳仪有些不好意思。
“哇,这么用功。”我微感惊讶。
听沈佳仪的口气,好像常常晚上留在学校念书似的。老天,别告诉我傻乎乎的高一就得提早过着冲冲冲的高三生活。
“你呢?你刚刚从彰女那边回来呦?”沈佳仪打趣地看着我。
“别提了,我完蛋了。李小华改了个名字,害我想撞墻。”我靠着墻,翘腿。
“算了吧,反正现在谈恋爱真的太早了。”沈佳仪用笔敲敲参考书,认真地说:“先把课业顾好,才是现在最应该做的事。”
“你一点都没变,死脑筋的欧巴桑。不过你怎么会想到晚上留校念书啊?像这样随便进别人的教室没问题吗?”我伸了个懒腰。
“我姊姊她们偶而都会这样啊,只是一过六点,楼上教室的铁门就会被校工拉下来,所以我都『借』楼下学弟妹的教室念书,反正都没有锁,校工也没赶过我啊。”沈佳仪理直气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