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来磕头,我看她太闹腾,说您忙着,叫她先歇着了。”
卫风点点头,披上大氅转身迈出了门。
冬日黑夜长,这会儿天还不大亮,阴沉着。卫风板着脸往前走,边上的侍女挑着灯笼一路跟着他上了轿辇,慢慢送他出了卫府。
曹季夏整夜没睡,这会儿在刑部正厅里的梨花木椅子上略靠着,眼下一片淡青色,整个人看起来疲惫极了。
卫风一走进来,边上垂头打瞌睡的侍卫打了个激灵一下醒了过来,忙上前行礼,一番闹腾下来曹季夏也皱着眉坐了起来,看清了来人挥了挥手叫那边上的侍卫都撤了下去,起身引卫风坐下,提起茶壶给他倒了一杯,嗓子有些哑着:“我这儿茶不好,卫大人别嫌弃。”
卫风拢了拢袖子坐下:“无妨,反正我也不是来找你喝茶的。”
曹季夏哦了一声,在他对面坐了,蹙着眉:“这案子皇上要得急,整夜地没睡,硬是赶了出来,卫大人听听?”他瞥了一眼卫风,卫风半垂着眼睛,烛光迷离的,影影绰绰瞧不清晰。
曹季夏咳了一下,轻声道:“徐思是受了二皇子示意,往林大人杯子里加了东西,想叫他唐突了宴上的女宾,一来他颜面扫地,二来这盆脏水泼你身上也好离间。”他从袖子里摸出一块玉,放在桌上慢慢地用一根手指抵着推到卫风面前:“这徐思先是嘴硬,半句也不肯说,我去查了才知道,二皇子拿他妻小性命做要挟,给关在城外一间茅房里。喏,这是二皇子抵在他那里的信物。人证物证齐全着,二皇子这次是翻不了这盘了。”
卫风无意识地在杯口摸了两圈,后来徐思怎么肯开口了的二皇子既是拿了他妻小做要挟,他现下是交出这信物,自然是先前的要挟已经不在了……难道是……
曹季夏挑着丹凤眼,冲卫风露出个笑脸来:“徐思那一家子平日里仗着他的官位鱼肉百姓,倒也是乡里一霸,留着也没用,我就顺手给收拾干净了,不过自然是要打着二皇子的名头。”他端起茶盅托盘,抿了一口:“卫大人可还满意?”
卫风捻了捻手指,淡淡道:“你说错了,这物证根本不存在,徐思也是在刑部畏罪自杀了。”
曹季夏一愣,猛地放下手里的茶盅,腾地站起身来,两手撑着桌面,身子前倾着,几乎贴上卫风,他声音压得低,却依旧掩饰不了愤怒:“卫大人,你疯了?这个机会多难得,你就要这么白白放过吗!”
卫风平静地看着他:“我没疯,我清醒地很。这件事根本不足以扳倒他,这么较真实在得不着多大的好处。”
曹季夏直起身来,他在大厅里焦躁地走了两圈,在卫风面前停下脚步,俯视着他,略歪了歪头:“这些借口你自己都不信的吧?又何必拿来搪塞我?让我猜猜,二皇子这是威胁你了?”
卫风翘起一条腿,端起茶盅喝了一口。
曹季夏一把揪住卫风的领口,平日里总是苍白的脸都被气得有些红了,他喘着气,怒道:“你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妇人之仁!卫大人你这么弱小这么容易妥协你救得了谁?你救得了林甘棠?你怎么不等天亮了去床上躺着呢?白日梦来得恐怕更快些呢!”
卫风低头一看,曹季夏腕上还带着那串珠子,大概是磨得多,珠子浑圆莹亮的。
曹季夏像是被烫着了似的收回手,背在身后,他胸膛起伏着,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愤怒。
卫风站起身来,轻声道:“曹大人这么激动做什么?横竖我就是来跟你说这么个事儿,知会你一声罢了。”
曹季夏咬了咬嘴唇,沉默了半响,终于还是妥协了:“卫大人何必这样,你既是已经打定了主意,我这里自然好说。”
卫风略略挑了挑嘴角:“卫某欠你一个人情,回去还有事儿,不敢叨扰曹大人。”
曹季夏送他出了门,转身一拳狠狠砸在门框上,震得那木头裂开一处出来,尖角钩住腕上的绳子,一下子挑断了珠链,那颗颗圆润饱满的珠子噼里啪啦滚落了一地。
问外的侍卫吃了一惊,急急忙忙进来问道:“大人,可是有事?”
曹季夏顺手拿起边上的镇纸向他甩去,睁着赤红的眼睛怒道:“滚!”
侍卫不敢说话,一转身溜了出去,把门死死地关住了。
曹季夏怔怔地站了一会儿,垂着头,俯下身,将那一颗颗滚远的珠子慢慢地拾起来,他的手背肿地像发面馒头,略微颤抖着,鲜红的血顺着手腕淌下来,濡湿了掌心的几枚珠子。
卫风进屋的时候林甘棠正拥着被子靠在床头慢慢地吃一块糕点。
卫风走过去捏了捏他的鼻子:“不是叫你多躺会儿?怎么起来得这么早?”
林甘棠往里面挪了些示意卫风坐下来:“反正也睡不着了,索性起来了。”
卫风在他旁边坐下,林甘棠里面只穿了一件中衣,腰间用跟带子随意扎上,胸膛脖颈间一点点红紫色。
卫风舔了舔嘴角,抬手揽住他的肩膀叫他靠在自己身上,在他耳边亲了一口,低声问:“昨儿弄疼你了?”
林甘棠斜瞥他一眼,轻哼了一声。
卫风的手顺着他的脊背摸下去,停在腰间仔细地按揉着,声音低低沉沉的,含着笑意:“这会儿又跟我摆脸色,昨儿晚上是谁抱着我不叫我走的?”
林甘棠一听这话不乐意了,抬手在卫风脸上一拍:“会不会说话?不会说话出去喝凉水去,大早上的就开始噎人。”